去美術館開房間

我雖然親身參與演出,近身和演員互動,但是我被放大的體驗不是表演,而是觀看,是因為對下一步到底是什麼、我又該如何反應徹底沒概念,所以更加專注凝視,凝神諦聽動靜。


↑郭文泰《不會有人受傷》。。(河床劇團 提供)

河床劇團《不會有人受傷》、《四季》
2 / 17 台北市立美術館

亞陶曾說,現代人自以為清醒,其實昏昏欲睡,而劇場的任務就是要讓我們睜著眼睛做夢。注意了,他不是說劇場令人清醒,而是要在夢裡睜開眼睛,前一句是心靈導師的場面話,後一句就是殘酷劇場大師的創作守則了。但問題也在這裡,話說得漂亮,可是做起來難啊!光是亞陶自己就過分用力地做了許多只會把人嚇醒的嘗試。大師可沒想到,其實只要變更一個簡單的設定,就能舉重若輕,例如河床劇團的「開房間」計畫,讓看戲的觀眾人數一次一個。

沒有觀眾的觀看

如果一次只限一個人看戲,那就沒有所謂的「觀眾」了,沒有隱身在黑暗中的那一群,只有獨自面對演員的那一個,正如同夢裡從來就沒有「觀眾」,你我永遠是夢境唯一的見證。郭文泰解釋《不會有人受傷》的作品名稱說,這句話來自銀行搶案的經典開場白,「如果大家乖乖照著我的話做,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傷」,其實這句話也可以拆解成,一旦身邊「沒有人」,誰都可能「會受傷」。比方說,沒有人一起看戲,心裡難免恐慌:我是看還是被看?眼前的還是不是戲?若眼前的不再是戲,我也不再是觀眾,演員會不會對我做什麼?

我覺得最有趣的是,在這個沒有人會受傷的房間裡,我不再是觀眾,卻也不是演員,打從一開門就不是。開門的手法,是演員把我的手握成拳頭,然後牽著拳頭去敲門,她就像操偶師,我則看著自己像偶一樣被操作。接著,手電筒的光束為我照路,帶我坐上一台汽車的駕駛座,車門碰的一聲關上,周圍陷入完全的寂靜和黑暗。雖然憑直覺,我覺得後座有人,但一聽到窸窣的聲響還是全身發毛,聲音暗示的身體比真正看見的身體還有存在感。我想說的是,我雖然親身參與演出,近身和演員互動,但是我被放大的體驗不是表演,而是觀看,是因為對下一步到底是什麼、我又該如何反應徹底沒概念,所以更加專注凝視,凝神諦聽動靜。

再說,我面前的擋風玻璃就是一片觀景窗,導演又特別把可見的範圍遮蓋到只剩下一小方,視框裡的視框等於反覆強調了我觀看者的位置。而且,這個觀看位置是會移動的:我看著演員在車窗外對我展開雙臂,然後逐漸變大,猛然間不確定是她身後的景片在逼近我,還是汽車正衝向她。我彷彿駕駛一台失控的車子撞死一個女人。驚魂未定之餘,我發現這十分接近夢中的觀看,也就是說,我明明是旁觀者,卻忽然間成了肇事者;我看著看著,都忘了自己正是一手導演這些畫面的人。

(全文詳見《PAR表演藝術》雜誌第24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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