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謝謝奔波採訪的同事佳怡、怡絜和寫手王志元、攝影師小路。

我們製作這期專輯時,連續好幾天的熱門社會話題剛好是蘭嶼該不該開一間7-ELEVEN ?劉克襄寫了篇文章反對這件事,主要觀點在於:「小七進來勢必以物質思維、貨幣數據,取代傳統以物分享、回饋與共勞的社會結構。此一狀態發生,一定會重重衝擊獨木舟做為物質核心的生活價值。」結果被罵得很慘,現在輿論一般認為:「蘭嶼的事情,應該由蘭嶼人決定。」「為什麼台灣人可以享受的便利,蘭嶼人就不行。」「蘭嶼文化沒那麼脆弱,不會因為有7-ELEVEN 就消失了。」

我想起之前讀過一篇文章叫〈當沃爾瑪來到小鎮〉(《一路走來一路讀》,林達著),內容是說當美國連鎖零售商的霸主沃爾瑪打算進軍維吉尼亞州的一座傳統小鎮,只有七千兩百人的阿希蘭開設新店時,當地住民如何陷入了兩難局面。年輕一代認為沃爾瑪到來會形成商業中心,增加購物選擇與稅收,進而提升生活水準,老一輩則覺得沃爾瑪會使代代相傳,富有人情味的小商店破產,隨之破壞了傳統小鎮文化、環境,改變原本生活樣貌。乍看之下,是不是很像這次「蘭嶼是否該開小七」的爭議呢?

但其實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跟這次輿論一面倒支持,好像7-ELEVEN非在蘭嶼開設不可,否則就是瞧不起蘭嶼人的話術相比,一知道沃爾瑪要來的消息,阿希蘭小鎮居民便開始收集資料,並在報紙刊物、各種會議展開激烈辯論,兩派甚至都發動集會示威,在聽證會上還邀請專家作證,支持自己的論點,沃爾瑪則承諾會出錢協助小鎮的基礎建設與教育、福利,於是經過三方各自奮戰,聽證會結束的一年半後,阿希蘭城鎮委員會公開投票決定是否允許沃爾瑪開店⋯⋯據該文所說,在阿希蘭小鎮的前後,美國已經有將近兩百個小鎮經過民主討論,拒絕了沃爾瑪進駐。

蘭嶼7-ELEVEN 看來是開定了,您可以立刻想見店裡提供琳瑯滿目的外食所構成現代消費方式的美味印象,會與夏曼.藍波安說的:「我們不會去評論什麼魚好不好吃,我們是為了生活去捕捉魚,不是為了品嚐⋯⋯每當有人問我,飛魚好不好吃,我都覺得非常無奈。」這樣的傳統觀念有多大差別。將來會變成怎樣,只有將來才知道,但無論變成怎樣,只要這次真的已經由關心此事的蘭嶼住民,像阿希蘭小鎮居民一般認真研討、質疑、辯論過了,花時間好好地決定就好了,我完全同意,身為不了解當地所需的過客,沒有置喙的餘地。

附帶一提的,不出意料之外,阿希蘭小鎮跟絕大多數的美國小鎮一樣,幾乎不可能扭轉這潮流地,最終同意了沃爾瑪的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