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二十四年 學生運動大不同

太陽花學運從三月十八日開始,為時已超過半個月以上,立法院無法運作,這已經是台灣時間最長的學運,但是不是最成功的學運?外界打上許多的問號。

自從台灣解嚴之後,最著名並且成功的學運就是一九九○年的三月野百合學運,其餘像野草莓學運等都如曇花一現,不仔細回想,根本無法記憶。

野百合學運之所以成功,有幾個重要的因素,首先訴求必須要明確而且不能隨時更動,其次學生本身要能感動人民、感動領導人物。當然,野百合的訴求與當時前總統李登輝所推行的政治改革訴求相符,也就是藉助了政治的力量,成就了學運,也幫李登輝達成改革的目的,雙方互利而生存。

當年參加野百合學運的人士如今都是民進黨的中堅級立委或幹部,他們回憶,當年三月學運,訴求始終只有三項:國會全面改選、召開國是會議、公布政經改革時間表。

野百合學運成民主里程碑

野百合的訴求與當時前總統李登輝相符,藉助政治的力量,成就了學運。

同時,終身職的國大代表和立委,違反民主,早已天怒人怨,李登輝也有心改革,雙方默契迅速合流,學運從三月十六日開始,到三月二十二日李登輝接見五十三名學生,只有短短六天,卻成為民主里程碑。
而且當時的學生坐在中正紀念堂的廣場上,方式是靜坐絕食,紀律良好,他們犧牲自己的身體健康,感動了台灣人民,他們的性命是否逐漸受到威脅,也一樣威脅了執政者,於是他們產生了無比大的力量。

當年參加野百花學運的前立委郭正亮表示,二○一四年三月學運,訴求始終變動難測,學生反對「逐條審查」,已經與朝野兩大黨衝突,光是服貿就已經複雜萬端,如今又突然加上「公民憲政會議」,叫人如何回應?面對如此善變的學運主張,不但政界根本無從配合,恐怕輿論也會越來越難以同情。

訴求的紊亂當然關乎一個運動的成敗,例如二○○六年反扁貪腐的紅衫軍,台北遊行民眾就超過五十萬人,紅衫軍訴求明確具體,只有「阿扁下台」四字。郭正亮說,即使遊行民眾衝到空前人數,但紅衫軍也不敢輕言號召罷課罷工或包圍民進黨部,更沒有乘機添加其他政治訴求,即使紅衫軍匯聚的能量令人震撼。

訴求明確與否關乎運動成功

他認為,他自己出身二十四年前的三月學運,也很同情二○一四年太陽花學運,但目前學運的發展趨勢:訴求脫離政黨現實、訴求過於複雜難測、行動不斷上綱,這種理想超過現實、訴求超過實力、全國唯我正確、毫無妥協的結果,就是陷入「越來越脫離現實、越來越失去支持、卻越來越激進」的困境。

事實上,不只野百合學運也好,或者任何運動也好,都要懂得策略及劃定勝負關鍵,衝撞體制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衝撞體制之後,要能妥協及收割成果。

以一九八六年到二○○○年的民進黨民主化運動來說,歷次民進黨的街頭運動都會設定目標,所謂抗爭、妥協、進步,通常丟出四個訴求,每一次得到一個訴求就先撤退,收割成果,往後再一步步向前進。最終得到了執政菁英的讓步,願意釋出政治權力,讓台灣可以向民主歷程邁進。

政府或者學生都需要民意支持

但學生訴求似乎永遠在變化,難以理解,而當今的統治菁英又充滿了傲慢,不知民間疾苦。學運有了民意的支持,可以占領最高民意機構多日而不受批評,竟沒有澆醒當政者,反而在三月二十三日總統府記者會上,使用強硬的語氣,回應學生,導致學運內部鷹派衝撞行政院。未料,驅離的手段有所瑕疵,才又讓學運有了持續的正當性。

目前太陽花學運持續時間較久,到了三月底就已經陷入了瓶頸,在內部鷹鴿派意見無法平衡之下,如果沒有任何動作,都將使學運瓦解,於是學運在三月二十七日宣布轉進凱達格蘭大道,直逼總統府。這招顯然是高招,不只升高對峙,並且化解內部分岐意見,同時,也把困難的僵局由王金平轉向為馬英九。但這樣的策略可能讓馬英九讓步,也可能不,那萬一最壞情況,馬不讓步,學生勢必無法進行所謂的光榮退場。

這次太陽花的學運實在太沒有政治操作的技巧,往好處想,他們是很純粹的學生,沒有任何政黨及政治背景。但有一句話說,學運是短跑,注重爆發力,但政治卻是長距離的競賽,注意持久力,也就是說學運爆發之後,往往是由政客來收拾政治成果。

只是究竟要由誰來收拾果實呢?

今年的學運跟當年卻有不同之處,但也永遠有相同之處,就是必須面對政治的問題,就是在學運領袖要把他們的成果送給誰是對自己最有利?

在學運開始,最縱容學運的當然就是立法院長王金平,他在那一週連獲幾個大禮物,包括黨藉案獲勝,黃世銘被判有罪,同時學生迄今未對他口出惡言,反而矛頭指向國民黨及國民黨立委張慶忠、總統馬英九。但民意是善變的,三月三十日又是一個變數,就學運角度,最好是自己得到更高的支持,但也可能民意就轉而指責你們空轉國會運作,學運好像四面楚歌一般。

因此,這些學生也需要看得很清楚,那些訴求終究要回到朝野的政治協商來解決,所以就像連勝文參選的理由一樣,你不去找政治,政治一定會去找你。最終解決還是要有限度與政治運作連結才能光榮退場。

而如何連結政治勢力光榮退場,就可以深入思考,這些政治勢力勢必要跟你們理念比較相近,與比較能為你們解決問題的政治勢力作部分的結合,才能得到光榮退場的機會,同時也達到打擊的目的。

這些在法律系和政治系就讀的學生領袖,不可能不知道這點,所以如何找到適合的退場機制,光榮及聰明的退場,就是最大的勝利,不管是王或者馬,尤其王馬如今關係一如過去李登輝和非主流的關係一樣,處於鬥爭之中,民意和誰結合,誰就是贏家。

各方應該思考互利式的退場機制

引用新北市長朱立倫在臉書談到的一段話,他說這次學運已經翻轉台灣社會一味追求最大經濟利益的主流意見,學生運動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為什麼還有如何才能「光榮退場」的問題?

朱立倫的文章明白地指出,學生們其實毋須再追求其他形式的光榮,他們只要一起面對鏡頭,鄭重的向台灣社會再一次說清楚他們的理念,甚至一起高喊「I shall return.」,就可以帶著光榮離開立法院。

不錯,其實太陽花學運,已經把台灣社會對服貿的意見徹底翻轉了,就算三月三十日進不了凱道,馬英九仍然固我,但其實這十幾天以來,台灣已為你們轉變了,你們已經很值得了!

【完整內容請見《卓越》月刊2014年4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