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士瑩專欄 西拉雅的一年

大自然給我的一課
消失的古老棧道

這條古老的棧道,並沒有真正消失,只是因為人類對自然的冒犯,以至於被老天收回了使用的權利。

到達西拉雅這段日子以來,無論在曾文或是東山,不只一次聽西拉雅的老人家說起這兩個被山峰阻隔的地方,曾經便捷通暢。但那是在曾文水庫淹沒了許多曾文的竹林與村莊前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山裏那條記憶中的棧道,如今究竟還在不在。

隱藏在冬山與曾文間
西拉雅古老的神祕棧道

「記得小時候,到了初夏都必須跟著爸爸媽媽挑著扁擔,翻山去挑筍乾回東山,運到都市去賣。」已經當爺爺的小二哥,擁有一座父母留下來的龍眼農場,他一面翻焙燻製中的龍眼乾,一面沉浸在回憶裡,眼神有些迷濛地說,「大人一天可以來回走三趟,但小孩子一整天頂多就挑一趟。」我們在東山,一個台灣人也不知道的台南,很難想像他說的場景,就是如今的曾文水庫。

現在要從種滿咖啡的東山去曾文水庫邊的大埔,必須取道高速公路,雖然地圖上兩地比鄰而立,但開車得繞一大圈將近兩個小時才能到達,而在古老的歲月中,這兩地每年總有幾個月是捆綁在一起的命運共同體。

初夏,三個月的竹筍季,過去是曾文地方的村民全年唯一的主要收入來源,曾文在地農人拚命入山採收竹筍,而東山地方採野生龍眼的農民,則趁著龍眼成熟前的時節,拚命曬筍、挑筍;兩地不分男女老少,戮力合作。可以想像當年這條挑著扁擔走出來的山路,夏天絡繹不絕的盛況。「但是這條路,如今在哪裡?」我對於探究這個答案的渴望,逐漸擴大,直到好奇心震耳欲聾,無法不正視。

「小二哥,你還能憑記憶找到這條路嗎?」我說。小二哥尷尬地搖搖頭,「那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哪裡記得?」幾經堅持後,小二哥終於說:「不如我告訴你確實的入口跟出口在哪裡,你們年輕人帶把開山刀去『壟山』,說不定還能找到。」

西拉雅人所謂的「壟山」,是個動詞,意思是在沒有路的山中,披荊斬棘開出路來,到達山間任何想去的地方。對西拉雅人來說,「壟山」時常沒有目的,只是一種戶外活動,就像城市人游泳、或是跑步一樣。

壟山魂在血液中
現代年輕人依然澎拜

「壟山」在西拉雅人的血液中繼續流竄著。我跟東山森林中出生長大的二十四歲年輕人,也是「大鋤花間」郭老闆的兒子小郭,說起這條古老步道,他的血液立刻澎湃起來。擅爬百岳的他,約了登山急救訓練員,也是攀登台灣百岳的好手,自告奮用要找出這條曾經聯繫兩個世界的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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