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版夏日嘉年華 祇園祭｜日本裏風景

萬里無雲的盛夏熱浪滾滾，盆地地形的京都熱起來一點也不輸緯度更南的台北，日本三大祭之一的祇園祭偏選在大蒸鍋般的七月舉行，這場長達一個月的祭典源自千年前，為了平鎮一場禍延日本全境的大瘟疫，神輿、山鉾、花笠舞組成優雅華麗的陣頭，成為流傳千年至今的京都祇園祭。

採訪．妮可魯｜首圖攝影．妮可魯




七月的午后，空氣中迴盪著蟬鳴，以及竹笛、鉦鼓組成的囃子聲，穿著浴衣的女孩們搖著團扇，嘻笑著朝熱鬧的京都市中心河原町走去，「祭典還沒結束啊…..」此時是祇園祭的季節，京都為了這個祭典要舉辦長達一整個月的祭事，被盛暑的京都盆地熱到暈眩的我一點也不想去湊這熱鬧，鑽進冷氣涼颼颼的便利超商尋求救贖。

早上一大早就出門採訪，終於結束工作可以趁機遊覽一下京都，攝影大哥早就拋下我往囃子聲的方向衝去，雖然自己也有些攝影魂，但蚊子咬的大腿根部經過走路摩擦後長起疹子，紅腫的難受，顧不得雅不雅觀，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將冰涼的可樂罐在腫痛的地方滾動冰敷，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面情勢大變，等到發覺時居然已四面楚歌，超商出口密密麻麻擠滿人，嚇得我連忙收起可樂，雙腿併攏站好。

幸好眾人的目光不在我可憐的大腿上，而是全望向外面，靠么！是在搞什麼，超商外的樓面擠得像東京滿員電車，踮起腳跟越過黑壓壓的頭，看到一大群身著白衣的莽漢，扛著三頂金燦燦的神輿聚集在超商前的大馬路上，「難道是黑道大哥的葬禮，原來日本黑道的葬禮穿白的喔…」我安心的將冰冰的可樂繼續在大腿根部滾。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我不過是巧遇祇園祭的祭事之一「還幸祭」，500名壯漢在完成繞境活動後，嘿咻嘿咻的將神輿扛回八坂神社，我身處的超商正位在八坂神社石階入口旁，許多人以為祇園祭的主角是華麗奪目的山鉾，其實真正的主角是這三座神輿裡的神明，就像是媽祖出巡那樣，原本供奉在八坂神社的御神靈藉由遶境驅除邪魔疫病，而那些觀光客最愛圍觀的山鉾巡行，不過是浮誇的祭典陣頭。













祇園祭起源於西元869年從京都蔓延到全國的一場大瘟疫，天皇御用祭師認為是化身為牛頭天王、同時也是藥師如來的「素戔嗚尊」（天照大御神的一位很反骨又叛逆的兄弟）在作祟，建議在宮廷禁苑深處的神泉苑立起「66根鉾」，象徵分封在日本全境的66國，並以三座神輿從八坂神社迎來素戔嗚尊御靈，將死於惡疫亡靈的穢氣集中起來一起驅除，祈求瘟疫退散。

想必此舉奏效，平安時代每年在京都舉辦驅邪祭典，除了從八坂神社迎接神輿，伴隨祭祀隊伍的神樂、田樂、花笠舞愈來愈盛大，由京都各町出資興建的山鉾更是吸睛，祇園祭的重頭戲便是主祭的山鉾或山車領頭繞境，朝八坂神社前進，所謂輸人不輸陣，山鉾雕刻裝飾的精緻程度、以及披掛的繡毯垂幕展現出各家町里的財力，被稱作是「移動的美術館」。

就拿祇園祭最華麗山鉾之一的函谷鉾來說，鎮座鉾頭的是中國戰國時期的名將「孟嘗君」，成語中有句「雞鳴狗盜」便是形容孟嘗君帶領眾人逃避秦國追兵的故事，一行人在深夜逃到函谷關，情急之下孟嘗君叫大家學雞鳴，讓守關的士兵誤以為天亮開門，才得以驚險脫身。

函谷鉾前懸「聖經創世紀圖」，內帳是山鹿清華手織的「群雞圖」，屋頂內有今尾景年的「金地著彩雞鴨圖」，整座山鉾懸掛著李氏朝鮮虎絨毯、花紋樣印度絨、玉取獅子圖中國絨毯，據說函谷鉾內曾有弘法大師親筆，紺地金泥的金剛界懺文，雖在天明大火（1788年）間焚毀，但不影響函谷鉾的藝術價值，因京都和巴黎是姊妹市，「前懸的聖經創世紀圖選用的是法國傳統織法，希望未來函谷鉾能有機會在巴黎街頭巡行。」函谷鉾保存會理事長描述著函谷鉾現身花都巴黎的願景。







祇園祭從7月1日的納吉符開始，一直到7月29日神事濟奉告，大大小小的祭儀串連了整整一個七月，還記得有次觀看山鉾巡行時發現路邊有一群舞妓，每座山鉾或山車經過時都會放緩行進速度，接受舞妓們獻上的祭酒，山車上有隻綠色大螳螂的「螳螂山」還趁機停下來對著舞妓表演，機關連動的大螳螂逗趣的舞了一段，逗得舞妓們心花怒放，讓路人甲的我也連帶受惠，拍了不少繽紛華麗的祭典即景。

祇園祭的白天熱鬧喧騰，但我更喜歡夜祭「宵山」的夢幻璀璨，停泊在各町會所前的山鉾、山車懸掛著珠玉般的燈籠簾子，在夜色中甚是美麗，周遭簇擁著販賣美食小吃的攤販，還有撈金魚的攤子，以祇園祭或山鉾為主題的扇子、手拭巾，以及有辟邪與結緣功效的除厄粽吸引遊人掏出荷包，第一次看到除厄粽差點剝開來吃，這才發現裡面是空心的，京都人用它掛在大門玄關上避邪，其他像是占出山和船鉾的安產御守、油天神山的考試順利御守，都是很別緻的祇園祭限定小物。

持續了數百年的祇園祭曾在燒毀半片京都的應仁之亂（1467~1477年）中斷30年，去年雖然受到疫情影響但仍舉辦，華麗的山鉾巡行等聚集人潮的活動全數取消，只保留驅除疫病的祭典科儀，2021年也一樣，只能見到戴口罩、身穿傳統服飾的各町長老們代表山鉾遊街，進行儀禮參拜。

為了稍稍安撫喜愛祭典的旅人心中惆悵，坐落在嵐山水畔的「虹夕諾雅 京都」在今年疫情期間，推出包船遊大堰川的偽祭典活動，邀請祇園囃子在川邊吹奏，岸邊掛著夜祭氣氛的燈籠，船上可品嚐到祇園祭限定的粽子（這個是可以吃的），時光恍若倒流至平安時代，包船欣賞的旅客就像是平安貴族，維持優雅的社交距離，避免人與人的接觸之餘，還能沉浸在祇園祭的氛圍中，讓身在三級警戒雖然微解封，但無法奔去京都的我好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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