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商內外場‧引客唱雙簧

「光華玉市」,位於台北市新生南路與市民大道口上,在附近的公寓一、二樓、地下室和老樹群下,聚集數百家文物雜項及玉器攤商,每逢週末、週日,吸引著各方人馬前來「尋寶」,與建國南路高架橋仁愛、忠孝路段的「建國玉市」互為犄角,形成台北市的觀光景點兼文物集市。

由於光華玉市的區塊上種植了不少老樹,許多攤商就倚著樹蔭、廊沿搭棚起架,因此有人戲稱此地的文物雜項為「樹底貨」或「大樹貨」。而比較特殊的是,在這兒擺攤設點的,除了台灣本地商家,也有不少操潮州和福州口音的「陸仔」,偶爾還有講廣東話的「港仔」串場,一時之間百「話」齊放,叫價殺價,好不熱鬧。

到此地尋寶,最好抱持著好玩、隨緣的心態,多聽、多看,口袋裡的銀子可要看緊點,最好一副可有可無、漫不經心的逛大街心態,見著了「寶」千萬別露出「見獵心喜」的表情,否則,立刻被精明的商家「盯上」,肯定有辦法讓你白花花的銀子成為他的囊中物。這可是「心理戰」,尤其不少初入門的「生手」,經常一不留神就墜入少數玩花樣攤商的陷阱中,這裡面,要算是「內外場,唱雙簧」最得留神。有一回,就「現場目擊」了這麼一齣活生生的「內外場」好戲,不妨說給看官聽聽。

那一個仲夏週末,午後的豔陽連樹蔭都遮不住那股熱勁兒;人挺多的,蹲著的、站著的、走著的,揮汗如雨中細心的觀察著有沒有「寶光」出現;攤商們多搖著扇子、耐著性子的殷勤招呼客人,「老東西喲!」「喜歡嗎?出個價吧?」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齊整襯衫、像個上班族的斯文年輕人,靦腆的站在一個大樹棚子下盯著一個青白瓷水注發楞,忍不住蹲下來摸一下,動一下,似乎還不好意思拿起來「檢查」一下,這肯定是個剛入門的新手。這時,操著潮州口音的中年販子走過來,帶著笑臉貌似親切的對著年輕人說:「剛出土的,宋朝的喲!先生真有眼光。」說完直盯著年輕人看,年輕人給瞅得不好意思,輕輕的說了聲:「我再看看。」連價錢都不好意思問的樣子,轉過身欲走還留似的。潮州販子知機不可失:「先生喜歡的話,出個價嘛!」忽然,發現潮州販子把手伸到背後向相隔幾步的一個灰白頭髮中年人暗暗招呼,只見這中年男子走到了年輕人身邊,對著潮州販子說:「老闆,上禮拜跟你買的那兩個宋瓷還有沒有?朋友直說好,也想買幾個,價錢沒問題!」哈,「雙簧」開始了!潮州販子哈著腰回道:「王老師呀!你眼力好,好貨都讓你挑走啦!那批貨只剩下這個水注……」說著就指向年輕人看上的那件「宋瓷」,「不過,這位先生好像滿喜歡的。」接著就一副頗為為難的樣子。這個「王老師」聽了就轉過來對年輕人說:「先生,你也看上啦!這是好東西呢!上星期我買了兩件,只花了兩萬元,宋代的,難得!」換了口氣又說:「如果你不想要,就讓給我吧!」說完又對潮州販子說:「我先去轉轉,等會再過來,如果這位先生不要,記著留給我!」然後就一蹓歪斜向別攤去轉悠了。

潮州販子見「王老師」一走,就對年輕人誇道:「這個王老師是大學教授,教考古的,眼力好得很,跟我買了不少東西呢!」年輕人心動了,終於鼓起勇氣問:「那,這個水注多少錢?」潮州販子立刻接話:「王老師上星期買了同一批出土的兩件,一件一萬塊錢,我看你也是行家,這樣吧!第一次作你生意,結個緣,算你八千塊好了。不過,如果碰到那個王老師可別說這個價。」年輕人於是小心翼翼的掏出皮夾,數了八張千元大鈔,滿足的從潮州販子手中接過用報紙包起來裝在紅白條塑膠袋裡的「宋朝水注」,結束了尋寶之旅。

年輕人一走,「王老師」立刻出現,潮州販子咧嘴笑著:「老王,賣八千,賺到了。」說完,拿了二千元塞進「王老師」手中。潮州販子「內場」先熱,王老師「外場」跟進,「雙簧劇」結束,年輕人中招!

【典藏古美術2008年08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