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的7,280萬〈人體蔣碧微女士〉疑假

在航向日本的大船上,他們背棄家人與故鄉、面對茫茫然的大海與未來,戴上刻著彼此姓名的戒指,將後半生許給對方──這就是徐悲鴻與他愛情傳奇中的第一位女主角,蔣碧微。至今,我們還能從徐悲鴻為她畫的許多肖像裡窺見當年的款款深情,對眾多徐悲鴻作品的愛好者及收藏家而言,這些畫作更是值得珍重的高價之寶;特別是去年(2010)春拍登場的〈人體蔣碧微女士〉拍出了人民幣7,280萬元天價,更震動了整個中國近現代書畫藝術市場。

然而,1年多以後的今天,一群中國中央美術學院首屆研修班的學生聯合發表公開信,指出這幅畫應當是他們在1980年代就學時,某位同窗所繪的「習作」。

傳出爭議的徐悲鴻名下油畫〈人體蔣碧微女士〉。圖/取自網路。

在稍有藝術感知力又略識徐悲鴻畫作的人眼中,這幅畫實在和徐氏其他作品的風格相差甚遠,但該畫背後卻有徐悲鴻長子徐伯陽署名之「此幅油畫(人體)確係先父徐悲鴻的真跡,先父早期作品,為母親保留之遺作」等字,加上拍賣公司所附徐伯陽持畫而立之合影,大多數人便將之認作是徐悲鴻少見「寫實色彩濃厚而充滿法蘭西風采」的珍稀之作。但是指出這幅天價名畫是學生習作的人們,也不是空口說白話,他們出示了5幅與〈人體蔣碧微女士〉極為雷同的油彩作品,這5幅畫中所描繪的女子,除了在技法上與角度上有些許差異,其輪廓、姿勢與體態甚至她背後的襯布色澤,都和〈人體蔣碧微女士〉相同。然而,若將蔣碧微本人的傳世照片與畫作比對,便可察覺畫中女子所紮的髮式,與生活在1920年代的少年蔣碧微十分不同,外貌和神韻更是相距甚多,何況市面上徐悲鴻油畫真蹟少之又少,其中也沒有與此畫相似的作品,〈人體蔣碧微女士〉真偽至此已昭然若揭。

蔣碧微當年為圓雙飛夢,不惜和徐悲鴻私奔至異國,但她和徐悲鴻之間卻以破鏡收場,雙方親手交換的誓約之戒尚且不能保障愛情,連法律都不管的一紙背書更不能保證拍品的真偽。制訂於1996年的中國《拍賣法》第61條第2款:「拍賣人、委託人在拍賣前聲明不能保證拍賣標的真偽或品質的,不承擔瑕疵擔保責任。」無異於賜予當地拍賣業者的免死金牌;從古至今造假的藝術品不曾少過,爭議作品的真偽總是可以翻盤過後又翻盤,沒有人能確定今天的真蹟,會不會是明天的摹本(或偽作);何況即便作偽事實堅若磐石,也難以證明賣方或拍賣方是否蓄意為之,在這樣的情況下,買家想要保障自己的收藏品質,恐怕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個7,000萬元買他們的多少個後悔,才能往前再邁進一步。

蔣碧微。圖/取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