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人如聽其言

不管是長抑短,均在訴情談意

舊歲蛇年與新年馬年之間,因有西洋之聖誕節與傳統之春節關係,收到的信件要比往常多多。其信件以卡片較多,張張卡片在比美競豔,而頁內則是濃情致意。令人看信如見人,讀其字似聽其言,有種難言的親切感。
信件來自國內國外。貼在信封上的郵票真是各國文化象徵,令人不忍丟棄。而信紙上的字句則是發信人對收信人的謝意、關懷、勉勵、期許……等,深值日日惕勵。如一位已退休的電通副社長百瀨則在賀卡上寫來:「我已八十歲,託你福仍是精力充沛。不久前在學生面前講演『全球企業』,以雀巢、豐田、蘇妮、寶僑等為例……」真是人老當益壯,題宏觀偉大。如現在的日本多治見市市長古川的賀卡上說:「願與大家共同邁進『人有朝氣,市有元氣,多治見市』的實現,請仍賜支持。」真是朝氣蓬勃的市長,古川市長自稱是市政的頭號推銷員。又如泰山基金會的幾位志工給來的信卡上寫著:「在你身上,我們看到勇氣、堅毅、樂觀,一切否極泰來……」何等地關心嘉勉病後老人的靜養。
百瀨氏的信卡使人產生活到老學到老的氣勢,古川氏的信件提醒人需要有精力、活力、氣力。泰山志工的來信,則使人感受溫和體貼、安慰病後老人的心情。件件來信中皆有其志、其氣、其情等。年尾年初就有這種深情深誼,使人不會忘懷。
在二○一一年三一一日本發生三種災難時,有位十三歲小學生到處尋訪親友、恩師。一直苦惱著自己還活著,於是寫下了這封短信想郵寄給尋訪的人。短信寫著:

與愛子初次相遇應是在進入幼稚園前。幼稚園時代,你像是妹妹,而不像是園友。愛子,你明朗、可愛、腦筋好。畢業典禮時你的快樂露在臉上,「我找到好漂亮的裙子,」你一早到來就如此說。你的臉上綻出大笑意。愛子,你已早先一步到天國去了。即使不在天國也別忘了我。我也絕不會忘記你。從今算起七十年後,我也會在那裏。七十年只是一瞬間。真是的,謝謝你。
十三歲的小學生會說出「七十年只是一瞬間」,真是哲學味濃厚。筆者自一九六二年進入廣告業界後迄今也不過五十年,時常覺得走過一段長路,但又感到長路上的快感只是瞬間。
在來信中,有一件信函令人想不起發生於何時?說是健忘亦可,說是無記憶亦可。有位交往五十年的朋友在信中附上一張照片,問我記得八匹駿馬否?來信者是一位日本著名藥廠的高級幹部退休人,其在擔任廣告課課長時,曾來臺視察業務。業務視察在颱風來臨時進行。關在東方飯店內談廣告作品,坐在三輪車去拜訪廣告媒體,冒風雨去天橋飯店吃雞盅。兩、三天時間處在一起,因此公私無所不談。之後曾有書信往來,時間一長竟成摯友。
電通公司在臺北曾設有駐在地事務所,前後有七、八位所長。以這些人為中心,彼等在東京組有賴友會。在一九九○年代,筆者受電通公司之邀去參加其賀春酒會後,就聚集在一起敘話喝酒,舉凡臺灣局勢或情勢皆為彼等之所需,透過這種報告促使彼等更難忘臺灣,更喜愛臺灣。年年享受著此情此誼。
八十四歲的來信人雖非電通公司出身,卻因其為筆者之友,故電通人就邀其為賴友會之會友。因此,在一九九○年代及二○○○年代,常能至少一年見面一次。至於書信往來則年有五到六次,尤其是當他去看了一場臺灣電影,總會有觀後評論寄過來。有時會逼筆者去看場臺灣電影以便與他討論。有關「悲情城市」則有多次觀感往來,各表異見,而後得相同見解。
這次問的八匹駿馬則使人無從回應了。真老來無用。而有欲哭無淚之感。
東日本在三災後之周年,於災地舉行了年忌祭拜。有位小學一年生的男孩在公祭場合念了一封祭文給父親。該短信如下:

爸爸,我精神飽滿。

當時的大地震與黑海嘯使我害怕。

我們的家被沖走,真是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