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綠黃紅三色間

來美東後享受著此地的十月間秋天,體驗著它的轉變,也回思自己的過來。從氣溫而言,由華氏五十五度降到今天的華氏四十六度,降了將近華氏十度。九月中旬從台灣來時所帶的衣服顯得單薄,應付不了日日變冷的天氣。從樹葉而言,由翠綠,經鮮黃,到艷紅,終是落葉。其走序如人之生命。
來此後已有六周,住於二地。健康強迫台灣客日日要散步,走在山間小徑也好,走在鄉間道路也好,總是一種享受。眼睛所看是樹葉演出著綠、黃、紅的競艷,而一展協調無比的顏色。台灣客既要健身,又能養眼,何可失此良機?
翠綠時,走在山間小徑,其曲折、凹凸路況,很能引起台灣客好奇,路一轉景就換,處處不同綠景出現在眼前。偶爾會遇到牽狗散步的人,或結伴慢跑的人,照面時互相問一聲,或舉一手,表示友善。美國人很愛招呼,如看到屋主在庭院打掃時,來個招手會增加幾許人情味。
美國人的住屋幾乎是白色居多,其襯在綠葉裏、黃葉裏、紅葉裏各有別具一格風味。加以房屋不同形狀更具其獨當一方。美國人真會借樹葉變化展現家屋。

山間小徑的兩邊總有百看不厭的白屋綠葉。雖非家家有狗,然在路過時總會遇上某家狗從裏面狂吠,或衝來。但是,家狗衝到其庭院離小徑有段距離時就停止了。台灣客小時候養過狗,所以不排拒狗,只是不明何以衝鋒突然止步。問了大犬始知庭院中有道防線不讓家狗繼續往前衝跑。而且家家有標示告知來訪客。
山間白屋的入口均有郵筒,在郵筒底下有一白字藍底的牌子,寫著「本宅設有隱形防牆」。這是禁止家狗衝出以防傷害來人,又能警告來人免受家狗傷害。真是利己又益人。美國人真會保護自己又尊重他人。
在綠葉的尖端已染黃色時,走在鄉間道路,而意欲橫過道路前往彼方,站在此方等待來往頻繁的車輛稀少時,卻怎麼等也不見車輛流動有間斷,真是車流如水流。正在思考與其橫度不如直往時,突然之間有輛BM字字牌汽車停下車來在約十公尺遠處,又見其車燈閃了二次,台灣客了解其示意,乃趕緊高舉一手快步穿越馬路,真謝其善意。
在車路上,汽車是強者,而行人是弱者。該BM字字牌車主真會保護弱者,讓路給行人的台灣客繼續散步,相信BM字字牌汽車是高貴的汽車,而能有該車車主的高貴行為,實在相配。常想名牌商品應賣給貴人使用,方能益顯其值。然台灣客的家國卻是名牌商品常遭不識名貨者敗壞其品牌形象。反觀該車主的美國人真會疼惜名牌,又愛惜自己高貴修養。在山間小徑上,又遇到L字字牌汽車的車主禮讓牽狗人,散步人在沒有信號燈的地方橫越車路,真是為L字字牌汽車的廠商高興,L字字牌找對了適配的消費者,或謂二者相得益彰。

當綠葉漸染黃色、紅色時,氣溫在華氏五十度以上的下午,從二犬家走到其庄頭剛好需時三十分鐘。來去均欣賞鄉間道路兩邊的白屋襯在綠葉中染有黃葉或紅葉的自然奇觀。散步到庄頭,有家S字牌咖啡店,台灣也有,二老就進去歇腳,二人共飲一杯熱拿鐵,連續幾天後,無意間發現S字牌咖啡杯隨著其杯子之大、中、小不同而杯上文字內容有異樣。文字內容雖有異樣,然其概念則接近。「因為你,使S字牌咖啡公司能將杯子回收再製,能增加咖啡收購,能減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全是因你才有如此環境保護,地球愛護的成績表現」。台灣二老喝S牌拿鐵亦感與有榮焉。S字牌咖啡公司在杯子上先捧消費者,然後感謝消費者參加了其輝煌成果的活動。美國人愛現己,總會標榜自己所做所為,讓眾人佩服。如果美國人不愛現己,則近代市場上的廣告利器──公關就不會從美國興盛起來,也不會嘉惠台灣廠商的行銷了。
當樹葉的顏色綠帶黃或紅更濃時,正是此地的量販店、百貨店、專門店換季銷售商品的季節。因氣溫有降低趨勢,由台灣帶來的薄衣已無法應付此地之需要。乃由大媳婦開車前往商場,途經路旁兩邊的高樹或矮樹均著綠衣,或黃或紅染綠的雙色葉隨風飄搖而現其顏色的繽紛,雖非多色,但三色的設計也令人覺組合多端、心情愉悅。換季的商店要清去存貨,總有些促銷手法來吸引消費者。
取悅的方法約有三種,一是買一則免費得一,二是現價減對折,三是一次買二則獲減價。商店需趕緊處理這些即將過期的存貨,否則時一過,就要變成明日「黃」貨了。
台灣客也掌握此綠變黃或紅的換季時節,去買了「買二減價」的褲子,也買了「原價折現價」的上衣、背心等。質料雖不如名牌精細,卻也適合銀髮人體面穿用。憑心而論,如能貨比貨,則其價格比台灣確實便宜,而適合銀髮人的口袋。美國人很現實,趁此佳機多買幾件來現穿享受。難怪實踐哲學,合理主義會從這裏發源而廣行至世界。

正當十月中旬,樹葉的綠將被黃葉或紅葉壓蓋時,二犬邀我去北邊的維蒙特州雪山。那裏是滑雪勝地,滑雪道近百,美國孫男A在那裏當救難志工,此次來此,是參加啤酒節慶。啤酒節慶活動是由當地啤酒廠家與農業社團共同舉辦。
從二犬住家前往需二小時,然一路上從頭到尾所見者皆是綠、黃、紅等三色相間路樹景色,呈現給過路人觀賞的自然景觀真把台灣客壓倒。到達節慶場地雪山時,山上已畫上綠、黃、紅三種顏色,其色朦朧柔和,令人懷疑是否莫奈來此作畫?啤酒節慶活動分兩部分,其一是喝當地釀造的啤酒,其二是參觀當地農人手藝品。全是當地材料製造的產品。
先是買門票二十美元(約新台幣六百四十元),要排隊。其次是進場領取啤酒杯與兌換券,要排隊。再次是憑兌換券領取啤酒,要排隊。在排隊買門票,領取酒杯,甚至兌換啤酒時,身被華氏三十五度氣溫包圍,依舊可欣賞三色合成美景。在來此啤酒節慶活動的約三周前,去過「美東六州地產展」,也是買門票要排隊,進各州展覽館也要排隊,甚至解渴充饑也要排隊,在市井餐廳要排隊。美國人排隊看在台灣客眼裏,實在安靜、有序,真有耐心等到自己機會的來臨。因此,與美國人做過工作,就知其按部就班依序成事的來由。

在山間散步,在鄉間散步或在路上駛車,最常見的除了樹葉的綠、黃、紅等三色,就是插在白屋庭院,或飄在公共場所,或直立在山丘上的美國國旗了。美國人愛國旗,硫磺島上的士兵協力豎起美國國旗的那張照片是家喻戶曉的,從該照片吾人可知美國人愛其國家象徵物,也由此而知其愛國家,親鄉土之熱烈情懷。
十月下旬秋色正濃,其現象是鮮黃葉、艷紅葉的色勢已超越綠葉,而有奪主之勢。另一是早熟的黃葉或紅葉已因自然的風吹或雨打而掉落在庭院草坪上,日日就有男人辛苦地開掃葉車來清理樹下的落葉。有錢的男人就僱人在工作日,而省錢的男人就自己在休假日。黃葉或紅葉覆蓋著綠色的草坪,也是一幅美畫。不管在山間或鄉間,只要逢休假日就可聽到來自四方的嗡嗡聲。不用探頭去看,準是各家屋主在開掃葉車。經其掃葉清理後地上顯出一片綠色,又是一番景色。美國人如此清理其住屋環境,可見其愛美的,愛淨的心性。

近二日下連綿細雨又吹微風,早晨起來往外看,只見枯枝撐天而不見昨日濃密茂盛的鮮黃葉或艷紅葉。葉連在樹枝上方悅人,如今分離實感傷,雖言葉落在樹根上,將成為樹根肥料而滋生樹木,明年又有綠葉成蔭,黃葉現美,紅葉艷景。葉葉不廢,其生循環。吾人何其有幸,享其榮枯均具有生命價值。
十月末日下午乘雨歇空檔出去山間小徑,遇到校車載著學生要回家,與其舉手打招呼獲得笑臉的回禮。校車司機很有禮貌,而且親切。他是山間小徑上受人人歡迎的人物。也遇到郵車,郵車的駕駛座與一般車輛相反,為配合送信、取信之業務需要必須將郵車駕駛座由左移至右,由此駕駛人就要小心從事了。郵差,不只送信來,也取信去投郵。美國人享受著寄信不必去投郵,美國郵政如此親切,讓台灣客羨慕不已,目前郵局正加強存款業務。
走在黃葉或紅葉已落滿地的小徑上,卻意外在電線桿上發現貼有小海報,是主人在尋找其所養烏龜,實在稱奇。將狗養為寵物者已是司空見慣,而台北有位扶輪人,年輕而經常在國外包工程,事忙無法生子,於是養了一頭豬做為家庭一員,這已是新聞了,然未曾想到在山中能知烏龜會成為寵物。美國人如此好奇,難怪生態保育會由其領群。

有人在尋找寵物烏龜,台灣客認為是新聞,然在散步時無意發現新奇農作物擺在家家門口,黃色南瓜被擺在家門口或入門口,顯得很突出。散步回家來,看見台灣嬤在雕東西,聚精入神地細心動刀,美國孫女D見台灣爺走過來,高興地說:「萬聖節快到了。」台灣嬤幫她雕南瓜,以迎接十月三十一日的美國鬼節,又稱萬聖節。
美國鬼節一過,黃葉或紅葉將會飄飄掉下來與美國鬼共舞,而成為樹根滋生肥料,而枯黑樹枝則在風中招展明年的綠葉早日來貼枝,如是綠、黃、紅周而復始顯其生機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