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如一,不忘初心

前些日子,有機會在一個紀錄片的頒獎典禮場合,聽到作家黃春明對所有創作者的提醒。
他說了一個故事:有一個人非常喜歡鴿子,於是養了很多鴿子。後來自然而然讓鴿子參加比賽。有一次,在一場比賽中眼看鴿子已經在時限內飛回來,就要贏得比賽,但鴿子卻一直在空中盤旋,不肯飛下來停歇。這個人情急之下,竟然開槍把鴿子打下來,因為比賽是憑腳環認定得獎資格。
當然這一槍結結實實把鴿子打死了,對一位因為愛鴿子而養鴿子的人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諷刺。那愛鴿子的初衷到哪裏去了?到底是什麼樣的轉變,讓得獎的渴望勝過一切?那渴望甚至強大到足以一槍打死最初很愛的鴿子。
黃老師說,其實創作就是一種挑戰,不只是對自己的挑戰,而是賦與作品生命,同時不斷地挑戰作品的生命。隨時都不要忘記當初創作的初衷,不要因為外在的誘惑而迷失。唯有秉持單純的初衷,才能創作出最好的作品。
我想這是很困難的,不論是哪一種形式的創作,文字、影音、繪畫或其他形式的藝術創作,要能完全摒除外在的影響真的非常困難。同樣的道理,人生也是同樣困難而珍貴。
今天在報上看到一則社會新聞,雲林地方法院有一位法官許佩如,承辦一件附帶民事賠償訴訟案件。原告是位年輕的爸爸,本來非常疼愛兒子,但在兒子三歲車禍輸血時,獲知孩子是妻子婚外情與他人所生。
原以為擁有幸福家庭、可愛孩子的男子,突然間婚姻沒了,孩子也還給生父,失去一切讓他心裏滋生出仇恨。他提出告訴並要求精神賠償新台幣一百萬元,但被告只能以十幾萬元和解。
第二次開庭時,許佩如法官告訴年輕爸爸:「曾經你非常喜愛一枝筆,它讓你寫出一手好字,但有一天筆就是沒有水了,怎麼也寫不出來,如果不放下,還是寫不出來。原諒別人不是顯示我們人格高貴,只是善待自己,讓自己走向明天。」希望男人可以放下仇恨,迎向未來。
許法官表示,在雲林地院工作快八年,她時常想起書法老師李應昆的話:「始終如一,不忘初心。」工作時總提醒自己別忘了年輕時入行的夢想,成為法官更該保有一顆溫柔的心,在紛爭事件中創造有情世界。一個每天面對各種人性醜陋面的法官,還能如此時時提醒自己,實在難能可貴。
我們總容易受外在環境的影響,容易被扭曲。因此,時常溫習對生活的熱情、想想工作入行的初衷、自我提醒對生命的夢想、多表達對家人親友的愛,都有助於自我提升。
「始終如一,不忘初心」確實不易,卻是我們維持理想、創造更美好的社會所不可或缺的。祈願社會各階層人士都「始終如一,不忘初心」,尤其政治人物更不該忘了最初對人民的承諾,不該像那養鴿人,最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槍殺了當初所愛的鴿子。(阿兜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