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理性與感性

時間過的好快(……這似乎是個很俗,但在年初寫東西時往往無法避免的開頭),二○○七年,羅伯.威爾森應兩廳院之邀,首度來台辦大師講演會,這是國家劇院舞台第一次破例當作「演講廳」之用,也足以證明這位「當代前衛劇場大師」的分量。轉眼間現在已經踏入了○九年,渾噩如我,汲汲營營的一下子就晃過了七百多天。而「大師」呢,他卻又要帶給我們震撼,即將帶我們喚醒東方的歐蘭朵。
猶記得○七年演講前,羅伯.威爾森下午在下榻的飯店開完記者會後,立刻馬不停蹄地進國家戲劇院看場地。雖然,只是一場長度近三小時的講演會,但他仍以一貫認真嚴謹的工作態度,如同是把這場講演會當成一個舞台演出來做。包括台上的座椅要離舞台前緣幾公分、投影片如何放、燈光如何打等等,威爾森都一絲不苟地要求。
如果你只見識過這個一輩子只穿黑色衣服的大師,在工作時嚴厲的尖銳眼神與不疾不徐的肢體動作,以及作品中演員緩慢低限如塑像的表演風格,永遠冷凜純淨彷彿潔癖般的舞台構圖,就以為他是個理性嚴肅、難以親近的人,那你可就猜錯了。私底下,威爾森可是個相當幽默感性的人,據去年夏天前往水磨坊參與駐村計畫的莎妹劇團成員說,他熱情好客,喜愛結交朋友,常常會有遠道而來的藝術家老友到訪;晨會時常分享令他感動的回憶往事,時而感傷、時而風趣;晚飯之後,威爾森更是喜歡留下來跟駐村的學員聊天,而學員結束長達五週的駐村要離開之際,通常會得到他一個異常溫暖的擁抱,就像是他與魏海敏在排《歐蘭朵》的時候,每天總是由一朵溫柔的玫瑰開始。
我想,也就是外在的理性與內在的感性,不斷地衝突、辯證,交織出威爾森那令人驚嘆的劇場美學。一如在他戲中,幾乎所有舞台視覺、燈光效果、表演元素都被精準地計算和設計,演員的每個姿態的角度、力道、質感、線條,都如同雕刻家經過精雕細琢出來,如機械品管般精準控制,然而弔詭的是,在理性統馭背後,為的卻是營造一個近乎夢般潛意識的感性世界。又如同,他經常讓演員在情緒強烈高亢時刻,利用身體與聲音相牴觸的技巧,製造矛盾、疏離感,稀釋掉演員的情緒濃度,透過對比和反差,卻意外達到一種高度的戲劇效果,這何嘗不是理性與感性拉扯所形成的張力。
自從兩年前那次演講之後,羅伯.威爾森就與台灣有著密切的互動,先是他邀請京劇界梅派傳人魏海敏擔任他首次與台灣跨國合作的女主角,歷經多次美國與台灣來回的往返排練,而在這期間他也帶來了《加利哥的故事》,深獲觀眾的喜愛,如今與兩廳院跨國的新製作《歐蘭朵》終於要搬上舞台。於是在本期我們獨家追蹤了羅伯.威爾森和魏海敏的排練過程,將以重量級的企畫、多元的角度讓讀者更深入了解大師的作品與美學思維,並有第一手的排練場目擊觀察。而本刊企劃發行的【遇見大師】書系,由台北藝術大學講師耿一偉所著作的《羅伯.威爾森:光的無限力量》也將問世,從劇場演出到出版品,這將是台灣讀者全方位認識大師的絕佳機會。
最後,在向大家介紹大師的同時,我也要先向各位拜個早年,盼望每位讀者在來年,都能萬事如意、心順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