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教老師勇闖白色巨塔「病人就像調皮學生,耐心是最好的治療」──耕莘醫院耳鼻喉科主治醫師陳一嘉專訪

醫生看過的病人,不計其數,要記得病人的臉,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能記得名字的,除非是老病人;如果看到臉,能想起名字,甚至連病人的症狀,都記得一清二楚的,這樣的醫生,在大醫院恐怕只是少數。

但耕莘醫院耳鼻喉科主治醫師陳一嘉,就是這樣的少數。

採訪當天,採訪團隊和陳一嘉,約在新店耕莘醫院三樓的會議室,由於會議室的場景比較不適合拍照,攝影師建議移到其他樓層拍攝,陳一嘉、醫院公關、採訪團隊一行人,一起搭電梯從三樓移到五樓,再從五樓移到一樓,沿途遇到不少人,也遇到陳一嘉曾經看過的病人。


正式坐下來採訪前,我們就遇到兩位陳一嘉的病人。一位是醫院志工,當時陳一嘉正在拍照,她看見陳一嘉,便主動打招呼,還告訴我,「陳一嘉是我的醫生,他人很好。」另一位是在醫院工作的修女,當時她和我們一起搭電梯,修女看起來怯生生的,陳一嘉對她說,「頭暈好點沒?要不要幫妳安排聽力檢查?」電梯瞬間變成診間。

後來我才知道,這位修女是中國籍。「她只來看過我門診一次,因為沒有健保,看醫生必須自費,所以初診的時候,我沒有直接幫她安排聽力檢查,先觀察一下,之後再安排。」只來看診過一次,陳一嘉對她的症狀,卻是倒背如流,記憶力相當驚人。

經過三小時的採訪,我才明白,陳一嘉並不是記性特別好,而是他「耐心無上限」;不過,說一位醫師很有耐心,似乎沒什麼稀奇,但陳一嘉的耐心程度,可是多到連病人「都快沒耐心了」。

看病前先做身家調查 這問題他初診一定問
到醫院看診,醫師一定會問「哪裡不舒服?」但除了這個問題,陳一嘉還會再問,「做什麼工作的?」

「我的病歷非常詳細,而且我一定會問病人的職業。一個人每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工作占了非常大的時間,」陳一嘉說,除了家族病史,病人的職業是很重要的線索,「從職業推論疾病,通常有跡可循。」

工作型態影響生活作息,瞭解病人的生活,需要時間溝通,「如果只是看病,只要依照病人主述來診斷就好,」但陳一嘉不只看病,更看人,「我們要看『病人』,不是只看『病』,雖然疾病和症狀不外乎那些,但每個病人都是不一樣的,花時間和他們建立關係,才能更瞭解疾病背後真正的原因。」

陳一嘉不只愛對病人「身家調查」,看一個病人可長達二十、三十分鐘,甚至有老病人因為太瞭解陳一嘉的耐心,告訴記者「如果只是想拿藥就走,建議不要掛陳醫師的診,因為他看太久、太仔細了。」

母親罹患甲狀腺癌 他決定「跳槽」醫學系
我們採訪過不少醫師,大多數的醫師,不是出自醫生世家,就是從小很會念書,大學考上第一志願醫學系,歷經實習醫師、住院醫師,按部就班,最後成為獨當一面的主治醫師。

但陳一嘉不一樣,他不是那種按照「標準流程」培養出來的醫師,他是繞過路的;而正因為走過一段不一樣的路,如今才能培養出他那「異於常人的耐性」。

「其實,我大學是念臺大大氣科學系的,」那是學什麼的?「就是學看氣象,畢業後通常直接考高普考,到中央氣象局工作,當公務員。」大氣系和醫學系,八竿子打不著。是什麼原因,讓大氣系念得好好的陳一嘉,決定「跳槽」醫學系?

「大三那年,我媽罹患甲狀腺癌,在成大醫院開刀,」陳一嘉是台南新營人,在台北念書的他,一得知母親罹患癌症,立刻南下扛起照顧的責任,「我對醫學一竅不通,聽起來很簡單的手術,我完全聽不懂,」第一學府臺大人的自信,瞬間跌落谷底,「把我媽送進開刀房的那刻,我有一種好像要天人永隔的恐懼」,回想起二十一歲那年,陳一嘉仍歷歷在目。

未知令人恐懼,陳一嘉將恐懼化為行動力,「如果我成為一位醫師,我就能親自照顧家人的健康,」這樣的念頭,讓他決定重考大學,「而且非醫學系不可」。

大氣系已經念到大三,乾脆直接撐到大四畢業,畢業後當兵,當兵完再準備重考。不過,重考也沒想像中順利,第一次重考沒上,再考,考第二次,才如願考上臺大醫學系,醫學系畢業、完成PGY後,陳一嘉決定選擇耳鼻喉科。

為什麼選耳鼻喉科? 陳:我喜歡與人互動
根據衛福部統計,台灣超過五萬名專科醫師,除了五大科(內科、外科、兒科、婦科、急診),累計人數最多的,就是家醫科和耳鼻喉科。

事實上,家醫科和耳鼻喉科,也是一般民眾最容易接觸到的科別;一有不舒服,不知道身體哪裡有毛病,通常也會先選擇家醫科或耳鼻喉科看診。「家醫科和耳鼻喉科,是醫病關係最緊密的科別,」陳一嘉說,當年選科的時候,家醫科名額少,所以選了耳鼻喉科,「因為我喜歡和病人互動,你想想看,每次看耳鼻喉科,醫師是不是經常看著你的臉呢?」說得也是,誰叫耳、鼻、喉,都長在脖子以上呢。

其實,很多工作的成敗,都是建立在人與人的互動。醫師是一種,老師也是一種;說到這,陳一嘉突然自爆,「其實我當過補習班老師」。實在太衝擊了,沒想到眼前這位穿著白袍、端莊又不失幽默的陳一嘉,居然當過「教育界的演藝人員」?

補教老師十年經驗 練就觀察力與耐心
原來,在準備重考的那段日子,陳一嘉因為不想再跟家裡拿錢,除了原本就有的家教工作,還在各大補習班教理化;當年那位「陳老師」,因為教得好、深受學生愛戴,最高紀錄是一次在六家補習班教課,白天當學生,晚上變身陳老師。

這樣的日子,從陳一嘉服完兵役、考上醫學系,直到成為實習醫師,前後長達十年之久;而這段「補習班老師」的經驗,也成為另類的醫師訓練──訓練耐心和觀察力。

「我在國中補習班教理化,國中生很皮、很難教,同樣的教材要講N遍,但每次都要講得不太一樣,還要講得生動有趣,這樣學生才會聽進去,」教書期間,陳一嘉得到一個心得,「每個學生的學習力不同,你必須有耐心,要因材施教,每個學生的個性也不一樣,有的吃軟不吃硬,有的又要你兇才會聽話,你必須學會觀察,然後剛柔並濟。」

這番話,放在醫師這個行業,好像也是如此。在老師眼中,有「好教的學生」和「不好教的學生」,在醫師眼中,也有「好治的病人」和「不好治的病人」,「在我看來,很多治不好的病人,都是因為自己不聽話,皮皮的。」陳一嘉說,有些病人就像調皮的學生,「要有足夠的耐心,讓病人願意配合,這樣治療才會有效」。

那麼,學生和病人,哪個比較難搞?「當然是病人,」陳一嘉脫口而出,「學生的生活作息可以預測,除了個性和家庭背景不同,其他的大概都差不多,但每個病人的年齡、生活作息、工作環境都不一樣,當然比較難搞。」他認為,要搞定一個病人,就要先搞懂他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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