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馬英九心中的魔鬼 當自己心中的潘朵拉寶盒被打開

九月政爭中,馬英九不惜毀憲違法,也要除去他心目中的政敵,真正的問題在,他的心中還住著黑暗年代的魔鬼,反本土、反民主、反自由,這三隻魔鬼在總統心裡被壓制著。

馬英九一定很納悶,好不容易逮到關説案,本想穩贏的,竟然搞到頭破血流,一敗塗地。不但對手沒有倒下,連輿論、民調、甚至法官都站在對立面。這是怎麼回事呢?
馬英九之敗,原因在:不近人情,用力過猛,濫權監聽,挑撥對立。但是深層的原因是:他的心中住著魔鬼。

挑撥藍綠,下場卻是藍綠皆反

馬英九趁對手嫁女兒時發動突襲,自以為聰明,卻讓天下人搖頭,如此不近人情,是為「眾叛」。他親自開記者會,親自逼迫考紀會開鍘,卻不容對手申訴,像失去平衡的暴君,用力過猛,是為「親離」。
以為一句「大是大非」就可不顧人情事理,完全脫離台灣社會的認知。馬英九也許不是外星人,卻絕對是永遠的外鄉人。
由於馬英九的縱容,甚至可能是指使,特偵組才敢濫權監聽。不但讓人人自危,而且破壞了民主制衡,儼然已是威權復辟。他料想不到的是,人民對於被監聽一事,竟然如此反彈。
馬英九認為關說案是大是大非,卻放過自己特別費案的關說。選擇性的正義,當然會被質疑是政治鬥爭。他又特別強調王金平是「幫反對黨黨鞭關說」,企圖挑起藍綠對立,動員鐵票來提高低迷的支持度。卻沒想到,這次沒人埋單,上街嗆馬的竟然不分藍綠,這才是最讓他納悶的。

分期付款走民主,餘款未清

從威權到民主,是世界的潮流,但各國轉型的方式不一樣。英國、法國、美國都經過革命,跟過去一刀兩斷。台灣是和平轉移,好處是沒有刀光劍影,壞處是剪不斷理還亂。應該捍衛民主價值的總統,以前是民主殺手;應該保護人權的司法官,可能是威權時代的劊子手。一次付清式的革命被分期付款式的改革所取代,民主的鞏固只能依靠時間的淘汰以及人民的智慧;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民主倒退,威權復辟。
九月政爭中的濫權監聽,就是威權遺跡的出土。黃世銘說掛錯缐,當然是謊言。看看他跟劉櫂豪立委的對答就知道:
劉櫂豪:如果申請監聽職棒簽賭,卻發現有人販毒,可以不另申請而繼續監聽嗎?
黃世銘:一般實務上不必另外申請。
劉櫂豪:你是根據那條法律?
黃世銘:我們部裡有頒布一個規定……。
劉櫂豪:不要講行政命令。到底有無違反「通訊監察保障法」啊?

鞋子在飛,網路怪客四起

在檢察總長黃世銘心中,法律及憲法的位階其實低於習慣、行政規定,以及長官的命令。他跟馬英九同年,一九五○年出生,解嚴那年三十七歲。換句話,他是戒嚴時代的產物,沒有經歷過反抗、反省的心路歷程,腦袋裡還有對「自由」、「民主」的抗體。
這次地院審理假處分案的三位法官,有兩位在解嚴時是高中生,另外一位才剛出生。高院審理國民黨抗告案的三位法官,解嚴時都才二十幾歲。她們受到威權教育的危害較少,加上當時職位較低,比較有可能感受到九○年代的民主潮流,或許是判決不致背離時代脈動的原因吧。
至於更年輕的一代,他們根本不知戒嚴為何物,視一出生就享有的自由民主為理所當然。老一輩的擔心他們沒有危機意識。可是當自由民主被剝奪時,他們馬上站出來,在反媒體壟斷、反大埔圈地、反軍中暴力、反服貿協議等戰役,勇往直前,毫無畏懼。他們的論述清楚,連鞋子都比上一輩丟得準。老一輩的擔心,民主鞏固靠時間淘汰太慢而不可期待。他們錯了。鞋子在飛,網路怪客四起,新的時代也許不會太遠。

幾十年心魔一次釋出?

綠營不應把選戰失利,都歸罪於人民缺乏智慧,自己也有應該檢討之處。其實人民整體在進步。戒嚴時代,綠營口必稱民主,藍營則把「民主」加引號,視之為蛇蠍。現在,不論藍綠都指控對方不民主,民主已經變成共同語言,漸入人心,成為台灣的價值。
九月政爭是一場活生生的民主教育,而且是相當高級班的民主課:當「關說」與「濫權監聽」並列時,人民要如何判斷?
所有的民調都顯示,大部分台灣人認為「關說」是不對的,但是「關說案」應該循法律途徑處理,不應成為「濫權」的藉口。而「濫權監聽」破壞民主,更是絕不容許。這就是人民的智慧。
最好的教材就是反面教材。從這點看,馬英九與黃世銘也有貢獻。
歷史上的昏君為什麼會被唾棄?因為社會不斷地進步,昏君卻與社會生活隔離,變成最落伍的獨夫。
九月政爭中,馬英九自以為是,不惜毀憲違法,也要除去他心目中的政敵。大家都很納悶,難道他瘋了嗎?
馬英九真正的問題在,他是威權教育的乖寶寶,又被養在溫室裡,沒有跟人民互動,無法進步。他的心中還住著黑暗年代的魔鬼。
過去幾十年,反本土、反民主、反自由,這三隻魔鬼在馬英九心裡被壓制著。現在身為總統,他大膽地打開潘多拉的盒子,發動鬥爭,卻無法收拾。除非「鞋子」能打醒他中「邪」的腦袋,否則他將自己埋葬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