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喜獲蒸飯票/徐成文

徐成文

跨越五旬的門檻,日子在歲月裏跌跌撞撞,或絢如夏花,或枯似冬葉。回憶,在徐徐潛行中是一抹亮眼的綠色。

八十年代初期,背著母親從裁縫鋪裏尋來的碎布拼湊成的“花書包”,歡呼雀躍跟著院子的哥哥姐姐們就讀鄉里的小學。學校距家八公里左右,中午得在學校食堂蒸飯——蒸飯需要給學校繳納蒸飯票。獲取蒸飯票的途徑有二——用錢在食堂購買,或直接交乾柴。家裏貧窮,我不能用錢購買蒸飯票。每有鄉里開會,父親便肩扛幾十公斤的乾柴,為我換來一遝蒸飯票。

“學校‘六一節’有文藝匯演,我們班派四人去表演‘三句半’,獲獎後學校給每位同學獎勵10張蒸飯票。”那個陽光燦燦的中午,班主任拋出一條特大喜訊,教室裏頓時如鐵鍋裏的沸水,躁動而滾燙。10張蒸飯票,在我們這群小孩的頭腦裏縈繞,如霧如煙,誘惑著我們的膽量。報名的同學遠遠超過四人,班主任那時就懂得“海選”一詞,將我們帶到偌大的禮堂,要求每人讀一段文字。翌日,班主任宣佈入選名單,我成為四分之一。課後,我狂奔在土操場上,縱情地舒張自己的喜悅。

“六一節”的文藝匯演,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盛大事件。每天放學後,我們四人留下來,熟稔每一句臺詞,規範每一個動作。“三句半”是一種曲藝形式,一組表演詞僅三句和一個短語。班主任說我長得有些喜劇,就把那“半句”交給我來表演。別看只是半句,表演不到位,觀眾就不會發笑,達不到表演的高潮,心心念念的蒸飯票就不會收入囊中。

五月花團錦簇,五月日子火紅。每天起床,掰著手指掐算,“六一節”越來越近。

“學校‘六一節’同時舉行‘口算’比賽,我和數學老師商量了一下,你還要備戰‘口算’。”班主任很嚴肅。“如果你‘口算’能進前三名,我私人獎勵你20張蒸飯票。”數學老師的話激勵著,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拿個第一名回來。

第二天就是鮮花如潮的“六一節”了。心潮澎湃,血脈賁張。失眠,第一次敲擊我的床榻。勉強入睡,耀眼的大紅獎狀和雪白的“蒸飯票”上下晃動。

一身的疲倦,擋不住朝學校行進的步伐。為了防止干擾,“口算”比賽安排在學校,而文藝匯演則安排在距離學校500米的鄉政府大禮堂。上午八時,“口算”比賽與文藝匯演同時開始。試卷上,密密麻麻的口算題晃得我眼睛打轉,我的瞌睡來了。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為獎狀,只求蒸飯票。於是,我向監考教師請假,跑到廁所,掬起冷水,使勁在臉上搓了又搓,把疲倦趕走,贏回我的最佳狀態。歸來依然是“英雄”。這些試題,比起平時的訓練題簡單許多。“唰唰唰——”答案在試卷上落筆有聲。遠處,文藝匯演的歡聲笑語跨越五月綠油油的稻田,飄入我的耳膜——加快速度!交卷後再去參加文藝匯演,想來那個“三句半”還沒有開始吧。距離交卷還有三十分鐘,感覺第一名非我莫屬,20張蒸飯票穩落口袋,我提前交卷出場。

比疾風還火速趕到大禮堂,我在人群中找到班主任。她告誡我不要著急,學校考慮到我先要參加“口算”比賽,有意把“三句半”安排在文藝匯演的後半段。“三句半”終於登臺表演了。我與其他三位同學,幽默風趣的表演贏得了潮水般的掌聲。尤其是我的那半句話,恰到時機地蹦出來,引得觀眾笑聲跌落一地。

下午,班主任喜憂參半地來到教室——我們四人表演的“三句半”喜獲語言類第一名,而我的“口算”比賽以一分之差滑落至第四名,我獲得了學校獎勵的10張蒸飯票。第二天,數學老師雖在課堂上批評了我的粗心,但他依然獎勵我20張蒸飯票。我暗自發誓,下一年一定要拼個第一名回來,為數學老師爭光,也為自己雪恥一次。

一個“六一節”,我獲得了30張蒸飯票,心裏的那個喜悅啊,遠勝於考試得了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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