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限制中找自由——編舞家張可揚的課後舞蹈練習曲

生在千禧世代,1990年次的編舞家張可揚在考上建國中學之前,著迷於當年紅遍全臺的嘻哈團體「麻吉」,國中就曾與友人相偕找老師學舞,也一路追隨熟識的學長加入建中熱舞社,開啟中午練球、放學練舞的高校生活。從司令台、操場到校園後門,都有他們青春的身影;舞蹈打開了他對自由的想像,街舞細節的雕琢更啟發他對身體自由的思考,也一步步將他帶往規訓外的人生。

「跳街舞時,修動作是很雕琢的。」眼神專注,張可揚拿自己的身體示範過往學長雕琢舞蹈動作的模樣,多一點要調回來、歪一點要調回來,「所以跳街舞的人習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練習,」他邊說著,眼神不忘示範,「但這樣子練舞的我們,離開鏡子後對著大眾,眼神也依然對焦著遠方的空氣。」而他形容的「標準姿態」,是高中時期一心嚮往的帥氣。儘管彼時因為唸書、練球、練舞、與社團「朝陽」的課外活動四頭燒,讓他坦言每件事都無法給出100%的自己,但也因著自由的嘗試,讓他對往後人生的選擇有了更開放的心胸與想像。

從熱舞到現代舞

他追隨著熱舞社學長的腳步考上台灣大學地質科學系,也一如最初的期待加入熱舞社,卻意外在這裡遇上改變他對舞蹈想像的老師——編舞家彭筱茵,也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現代舞。他們的緣分始於大二,不同於街舞的精確,現代舞帶給張可揚截然不同的身體感受與啟發。「筱茵的編舞不會給我動作,而是一個空間、一個狀態,或一個段落的限制,讓我在那個限制裡自由的跳舞。」張可揚回味當時與現代舞的初見面,彷彿踏入嶄新的世界,與過往規訓的練習全然不同,限制中卻有著滿滿的可能性。邊說著,他也不由自主地示範起當時的舞動,自然地用身體來解釋那由內而外的啟發時刻。

就這樣,他跟著彭筱茵跳舞,也參加了作品《是的,關於現今媒體的現象,我在進行一個剪貼的動作》,獲得當年台北藝穗節永真明日之星獎、觀眾大心獎。對張可揚來說,這已不僅只是課後的舞蹈練習,而是人生中的重要轉捩點。平常就會關注社會議題的他,儘管自己鮮少走上第一線,卻因此而發現了一個表達自我的重要管道。透過舞蹈,他得以將對社會事件的感覺化為肢體動作、將想法透過編舞轉譯,用身體為自己的滿腦思緒發聲。

後來的他成為彭筱茵的學弟,繼續在北藝大舞蹈創作所延伸肢體轉譯與發聲的可能,也持續探討抗爭的身體。他抽取身體的驅動元素、事件的思考脈絡,加入一點幽默與諷刺的元素,讓他的編創作品帶有獨具一格的個性。

張可揚


多元學習,鍛鍊想像力、共感力

即將在今年6月發表的《在大道與廣場之間遇到一頭大象》,張可揚挑戰3個視障舞者、3個明眼舞者的創作,「看不見的時候,舞蹈可以如何被感知與理解?」他聊起創作期間6位舞者一同探索的過程,視障舞者對舞蹈的理解與感知不僅超乎想像,也帶來更寬廣的可能性。長期關注的遊行與社運事件也再次延續到舞作之中,「雖然視障舞者沒能親身參與事件第一線,但他們對議題的接收與解讀更多元,我想轉化這些素材,創造出一個跳脫過往純視覺觀看的舞作。」從聽覺、觸覺到想像力,他逼著自己與明眼舞者放下熟悉的視覺解讀,試著感同視障舞者的身體感受,結合不同材質與物件創造出的聲響,挑戰舞者與觀者對肢體的想像。

全心投入編舞創作的同時,他也積極參與各式校園計畫與分享,「能夠把自己體驗過的感受與心得整理好,分享給年輕的學生,是我很喜歡的事情。」課後的多元學習讓成長中的他發現了多條通往未來的可能道路,也帶著他一步步來到現在的位置;他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在某一天的某一堂課後活動裡,打動某一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