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音樂頑童 共釀夢想之酒

一個從主修鋼琴轉為揚名國際的指揮家;一個原本想當歌手變成唱片企畫、地下電台主持人到角頭音樂創辦人,簡文彬和張四十三,這兩位古典和流行音樂界的風雲人物,原本互相不認識,卻在各自領域中有著類似的理想和信念,堅持和別人不一樣、也都在非常年輕時就肩挑重責大任。
兩人因《很久沒有敬我了你》這場製作而相遇,過程中激盪出無數火花。為了呼應這個劇名,在這場對談中,我們特別準備了一瓶紅酒助興,在微醺中,兩人從相識經過、節目構想,聊到他們工作體悟出來的人生觀。

台灣國際藝術節《很久沒有敬我了你》
2/26~27 19:30
2/28 14:30
台北國家音樂廳
INFO 02-33939888


Q:請兩位聊聊這個節目最初是如何發想的?
簡文彬(以下簡稱簡) :一開始是我跟林懷民老師的構想,想要跟雲門一起在音樂廳做一場以原住民為主題的計畫。但後來因為時空等等因素都不允許,這個計畫就這樣打住了。後來陳郁秀董事長上任,某次聊天中發現雙方都有這樣的構想,於是計畫在台灣國際藝術節做一場以原住民為主軸的節目。
但在蒐集資料的過程,加上自己以前聽過改編的經驗讓我一直覺得,還是聽原始的原住民聲音最好。像郭英男唱的那種最樸質、最漂亮的聲音根本什麼都不用搭配。反過來想,那我這麼做不就很奇怪了。所以我又從其他的素材找,去書店翻了一堆跟原住民有關的故事傳說,在苦惱中,剛好跟滾石的法律顧問黃秀蘭律師聊到這個話題,她馬上說其實不一定要從古典樂的角度去想,建議我改從流行樂等方面去嘗試。她就主動幫我聯絡張培仁。第二天碰面,兩人發現問題──原住民這麼多,到底要怎麼去找一個有特色的?我們絕不是希望像群星會那樣,每族派兩個上場之類的,那太無趣了。他想了想,就推薦了張四十三。
我當時還不知道四十三是誰,不過他們馬上就開始聯絡。當晚四十三帶了一堆角頭的唱片來一起動腦。接著我又提到編曲想法,四十三就提了幾個名字,接著聯絡我們這次的編曲李欣芸,又約好隔天碰面。大家就這樣一個接一個,也都覺得有意思,就定下來了。
張四十三(以下簡稱張):跟李欣芸的合作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合作過。會找她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她編的東西非常甜。如果原住民音樂轉變成所謂的古典音樂或交響樂去演奏,我不想太藝術化。至少必須是那種讓觀眾覺得好聽的作品,而不是一定很傳統、古典的感覺。當然指揮與編曲,必須要有一定的溝通跟共識。當時簡老師隔天就要去德國,李欣芸也真的特地請了假來,我就挪出空間讓他們去討論,看看在音樂上面是否可以通。既然可以通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Q:這次的劇名非常特別,請問構想是怎麼來的?
張:有好幾個想法,但就覺得這個最好。原住民一般打招呼就是這樣:「你很久沒敬我囉」,在有酒的地方會這樣講,意思就是要跟你熟絡的感覺。
簡:為什麼後來我覺得這個比較好,因為照字面講就是敬酒,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就等於是我們來做這個東西、我們很久沒有「敬」他們的感覺。等於是說我覺得那個東西是好的、值得我去崇敬的東西。我覺得這句話也有這種意思。
張:不過從原住民的角度來講就會覺得很疑惑,因為他們常在用,這是他們常用的語言,所以他們覺得很平常,不了解為什麼要用它當作劇名。他們覺得這是喝酒時開玩笑用的,但以我們的觀點就覺得這個很有趣。

Q:電影劇情中的故事,有什麼樣的根據嗎?
張:因為文.溫德斯拍過一部片子叫《樂士浮生錄》,我們當初在看那部片子,真的很像我們的鄭捷任在做南王這些歌的時候,他就隻身一個人投入到部落裡面,住在台中,去挖那些歌手。一開始是想去拍鄭捷任去找那些歌手的轉變,後來跟吳導(編按:吳米森)討論的時候,他覺得這個劇本既然在兩廳院演出,這個故事就比較適合是在電影裡面的東西。而他也找了編劇,試著寫了很多不同版本,但我們一直感覺故事有點薄弱。後來簡老師剛好也回來了,就跟鄭捷任、吳導跟他的編劇一起到板橋吃飯,開始討論這個議題。後來到外頭抽煙透氣的時候,簡老師就突然跟我說他童年的一段往事,跟原住民有淵源的故事。
簡:對,故事是真的。我那時候就跟他講,我其實跟原住民也有段淵源。沒想到講完之後馬上四十三馬上就說:「幹!就是這個!」煙一丟馬上就進去了。
張:一進去我馬上就跟眾人說,全部的人都覺得這才是對的。像這樣用一個指揮去講張力會更大,因為他講的是一個古典音樂指揮,而不是流行音樂製作人。我們非常清楚擺在這個位置上才是對的。所以當時聽到簡老師的故事,馬上就覺得「就是它了」!

Q:可以談一下原住民跟您的淵源嗎?
簡:三歲之前。因為當時父母都忙,所以找了為原住民姑娘當我的保母。三歲前我幾乎都是跟她一起生活,在家裡她都會放原住民音樂給我聽,或者像洗衣服的時候她也會哼原住民音樂。但到我三歲的時候她表示打算要結婚,過年前想先回家一趟,可是之後就突然不見了。我們還找到原來介紹的人,甚至問到她部落裡的父母,可是那邊卻說她沒有回去。母親記得我那時候反應非常激烈,為了避免自己觸景傷情,家人就把所有她留下的東西全部收掉了。
後來我完全沒有印象,一直到我去維也納的時候才聽母親講起。回想起來才知道為什麼始終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塞在那邊,但又講不出來。很多人訪問我時,都會問到為什麼我會選擇走歌劇這條路。其實我自己也發現我對聲音、人唱的聲音很敏感,尤其是女生唱的聲音,而我也喜歡在這樣的一個氛圍裡面工作,像是指揮歌劇或是跟歌手有互動的事務。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子,沒有想到說更之前其實有那個印象,一直是有個聲音陪了我三年。
最初沒提,其實就是一開始沒想那麼多,之前我們碰面的時候都是很緊張的,因為我就要離開了,時間真的很少、要考慮很多事情。但那天氣氛比較輕鬆。
因為我當初在設計時,第一個我希望幫NSO設計一個東西。畢竟NSO無可避免一定要出國,我希望能以台灣的名義把某些事物帶出去的同時,也將音樂帶出去。所以我希望這是一種可攜式的。第二個就是我希望這會是外國人看得懂的。
也就是說,今天我們開宗明義,就是要以這種形式來介紹,讓人看到、聽到台灣不同的聲音。所以像那時候我還有提說要有什麼週邊啦、還要辦活動啦,等於就是藉由NSO帶出去的東西,讓台灣原住民在國際上面有個小小的活動。



(全文詳見《PAR表演藝術》雜誌第2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