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靈魂之窗



重點提要
■印度是世界上最多失明孩童的國家,據估計將近有40萬人;這些孩童許多都沒有受過教育,女孩則經常遭受虐待及性侵害。
■身為研究視覺的神經科學家,作者決定幫助患有白內障的孩童及青少年重獲視覺,就算這些人已經過了一般認定可以恢復視覺的年紀。
■就算在20多歲的人身上動這種手術,也能成功。這項治療工作提供作者研究團隊裡的科學家,對視覺系統的運作有了新的認識。

我的母親習慣在新德里老家靠大門處,放一個裝零錢的藍色小玻璃罐;每當她出門時,會從罐子裡抓幾枚零錢帶在身上,施捨給街上總會碰見的窮人。這種人類社會的悲慘景象,在印度已經多到讓人司空見慣,因此我對母親這種行為模式的執著,印象深刻。

當母親與癌症奮戰時,有好幾個月那個玻璃罐都沒有人動過。2002年,我在母親過世後一年回到印度,發現那是父親保存的母親少數幾樣遺物之一;當時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罐子將改變我的整個生活。

該次返回印度期間的某個冬日午後,我出門看朋友,也隨手從罐子裡抓了幾枚零錢放在口袋裡。那天很冷,我慶幸自己搭的計程車車窗都關得緊緊的,這在新德里是要碰運氣的。車行幾分鐘後,在某個十字路口停下來。當天街上的車輛出奇地稀少,我注意到有一小口人家擠在路邊;於是我把零錢取出,搖下車窗,向他們招手示意。

這家人緩慢地向我走來,是一位婦人和拉著她衣服的兩個小孩。看著身穿破舊薄棉布衣的光腳瘦弱小孩,我的心揪了起來;我還注意到那兩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孩都是瞎子,心中更是難受。當這個小家庭站在我的計程車外冷得發抖時,我可以看到小孩眼睛裡的白內障。這讓我十分驚訝,因為之前我只在年長者身上看到有白內障。燈號轉綠了,計程車開始前進,我把零錢放在那位母親手中,看著這家人消失在我的視野。接下來幾天,那兩位小孩的臉孔一直出現在我腦海裡;於是我試著尋找印度失明孩童的資料,而我讀到的資料讓我大為震驚。

印度是世界上最多失明孩童的國家之一,據估計將近有40萬人。視覺障礙加上極度貧困,大幅降低了這些孩子的生活品質,這些孩子的死亡率也高得嚇人。據世界衛生組織估計,高達60%的小孩在失明後一年內死亡;同時,只有不到10%接受過教育。失明女孩的前景更是悲慘,許多都被困在家中,造到虐待及性侵。

這些數字本身雖然讓人難過,但當我讀到這些苦難大部份都可以避免時,就更讓我不安,因為將近40%的孩童失明,是可以治療或避免的。然而許多小孩卻從來沒有接受治療,因為醫療設備都集中在大城市,而將近70%的印度人口住在鄉村。這種情況使得出生在鄉下貧困人家的失明小孩,註定要度過黑暗又悲慘的短暫人生。

看到這些數字,我有些不相信。再怎麼說,我是在印度長大的,怎麼可能從來都沒聽過這個問題?按照流行的說法,印度是個新興的經濟大國,又怎麼可能有這種完全背離印象的事情存在?於是,我決定再回印度一趟:我造訪了德里附近、南部安得拉省、以及西孟加拉省恆河三角洲等地的村莊。我見到的許多失明孩童,讓我相信了統計數字的真實性;這些村莊的極度窮困,也讓我了解到為什麼有這麼多失明孩童沒能接受治療。

那個冬日午後我在新德里的經歷,展開了個人一段旅程,至今仍未抵達終點。我下定決心要幫助那些失明兒童恢復視覺,身為科學家,我還體認到這麼做提供了一個寶貴的研究機會,可以回答神經科學裡最具挑戰性的問題之一:大腦如何學會看見?

是問題也是解答

從我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念研究所起,這個問題就讓我著迷而且困惑。當我們醒著的每一刻,投射在我們視網膜上的一團混亂顏色、亮度與質地,如何自行組裝成有意義的物件組合?好比說,如何變成一位跳舞女郎的手臂與身體軀幹,或是她彩色格子裙上相互交錯的藍綠色?

研究視覺系統如何發展的主要方法,是在嬰兒身上做實驗。這種做法雖然取得了許多寶貴的成果,卻有顯著的缺點:主要是這些實驗不容易進行。因為嬰兒的理解與回應能力有限,甚至維持清醒的時間也不長,都限制了所提問題的範圍。另一個讓事情複雜的因子,是在小孩成長過程中,還有其他系統,例如負責動機、集中注意力以及控制眼球移動的腦區,同時出現了改變。

2002年的夏天,明瞭這一切的我發現自己正掌握著兩個看似無關的問題:一是腦如何學會解讀視覺訊息?另一個則是對新德里經驗記憶猶新的我,該如何給先天失明的小孩提供恢復視力的手術?

我還記得,當我意識到這兩個問題可以相輔相成同時進行時,內心的激動感。因為其中之一握有另外一個的答案:追蹤重新復明孩童的視覺恢復進展,將有助於我們了解大腦視覺學習歷程;提供經費支援這樣的研究,也可能找出治療之道。對於這兩者配合得如此完美,我感到驚喜萬分;同時我也有點自我中心地認為,它們還與我的生活息息相關。

【全文未完,完整內容請參閱《科學人》2013年第139期9月號;版權所有,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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