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有人才 藝術品修復師:妙手回春的書畫大夫林煥盛

在聚光燈下,林煥盛小心翼翼地透著光源,在絹畫破洞處,用「人工老化後」的新絹(用γ射線照射絹紙,使其看起來符合待修畫作的年代),一根根仔細對準畫作的經緯線。這個動作叫做「補絹」,林煥盛的動作如履薄冰,以免一個不留神,就可能因為幾毫米的疏失,損壞藝術品的價值。

以自己名字成立修復師事務所的林煥盛,是台灣知名的古書畫修復師,曾經修復過張大千、陳慧坤的畫作。對照林煥盛修復前後的同一件作品會發現,他「妙手回春」的功力令人嘆為觀止。


日本傳統工房 拜師學藝12年
經過歲月的洗禮,書畫難免出現破損、受潮、折痕,甚至被蟲蛀蝕,如何恢復畫作的原貌是一門大學問。由於古文物修復牽涉多種專業,因此人才的養成相當不易。

在歐美,藝術品修復師需具備「藝術史」與「化學」二種專業。林煥盛解釋,漂白、除霉斑需要使用許多化學藥劑,因此,必須清楚藥劑會對紙張、材料造成什麼影響。

林煥盛的修復功夫是在日本學的。1994年他進入日本傳統工房——宇佐美松鶴堂,在京都博物館修習書畫修復。林煥盛說:「日本人認為,傳統技藝需要用身體去記憶,」因此,專業傳承都採取師徒制,工房的學徒多為高中職畢、18歲的年輕人,養成時間至少10年以上。

頂著台大藝術史碩士身分,林煥盛進入宇佐美松鶴堂時已經30歲,是工房裡「最老」的學徒。由於傳統工房向來是「菜鳥要做最多的工作」,光是掃地、打水、做漿糊,林煥盛就做了3年,一直到第五年還在做洗漿糊瓶等雜事。

初到日本時,林煥盛只有一點點日文基礎,語言不通加上每天最早到、最晚走,林煥盛不諱言頭幾年非常辛苦,不過咬牙熬過之後,一切都是值得的。第六年起,英文好、又是藝術史碩士的林煥盛,開始負責日本在(國)外美術品的修復工作,逐漸累積豐富的實務經驗。





技術與美感兼修 才能和作品對話
任何一件藝術品的修復都是大工程。作品送來後有些標準流程,必須先用各種角度拍照,如正光、背光、側光、照X光線、紫外線、紅外線,還要用試紙去測PH值、在顯微鏡下看組織。

但光是這樣還不夠,林煥盛的師傅教導他,「修復書畫之前,最重要的是先跟它『對話』。」動手之前先花時間好好觀察,「書畫會告訴你,它為什麼會破成這樣、要朝哪個方向去修復。」

林煥盛強調,修復古文物除了專業技術,更需要美感,「如果修復書畫只靠儀器的話,很難有好的提升。」林煥盛分析,他在日本修習最幸運的地方在於,日本還保有傳統材料及工藝技術,提供了一個可以充分感受「美」的絕佳環境。

透過專業修復師的眼睛及巧手,保存下來的不只是書畫而已,同時也保存了歷史、材料及技術特色。


要能靜下心 對秩序有潔癖
除了專業技術之外,林煥盛認為從事文物修復工作,一定要具備耐心、穩定的人格特質,而且多少要有一點對秩序的「潔癖」,因為,「修復的動作非常要求條理分明。」

返回台灣3年來,林煥盛為了找人煞費苦心,「修復工作不一定需要最優秀的人才,但需要的是心能靜下來、專注於做細微動作的人。」

在覓尋材料上,林煥盛也遇過許多挫折,「在台灣找紙張、做盒子時,我忍不住會想,為什麼不能做得再更好一點?」

目前台灣的藝術修復人才不多,只有南藝大古物修復研究所等少數專門學校,畢業生出路多為擔任大型博物館的修復師。

對於文物修復工作,林煥盛有強烈的使命感。在日本研習時,他首次意識到修復古物的層級,應是國際級的重要文化活動,因此,林煥盛計畫成立一個「文化財保存研究所」,協助台灣保存傳統文化財,並且與國際進行交流。


日本的文化財保存

在日本,古文物的修復採取政府與民間合作方式,由政府在國立博物館裡規劃「文化財保存所」,再延聘民間業者成立工作室,負責古文物的修復。

林煥盛在日本修習書畫修復技術的「宇佐美松鶴堂」,成立於1781年,已有200多年歷史,總共有兩處工作室,其一就在京都博物館內,專門維修文化財等級的書畫與染織。

日本培養修復人才的方式,近年逐漸有所轉變,人才需求條件也開放給大學畢業,修習古文物、歷史、文學、美術等科系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