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村子中的大坑／劉光軍

劉光軍

我小的時候，村子裏有好多的大土坑，它們無形中把村子割裂開來，讓本來就不大的村莊自然地分成了好幾塊。然後再按照每一塊中姓氏最多的命名，於是就有了溫街、後李街、前劉街、西劉街和韓街。

在韓街和前劉街相接的地方，有一個不知道什麼年代留下的大土坑。村裏的人都叫它“韓街坑”。坑呈不規則形狀，畝許大小，深丈許。平時無水。在坑的西北邊緣種有不少白楊樹。以坑為界，坑的東北面是前劉街，西南面是韓街。坑西，南有道路相連。這個坑比較有名，每逢夏季大雨過後，半個村子的雨水都會流進坑裏，所以，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它都會存滿積水，成為村民洗衣服和孩子們戲水玩耍的天堂。由於那時候村裏很少有像現在的各種垃圾，很乾淨，所以大坑裏的水總是很清澈，幾乎沒有什麼污染，這也正是人們喜歡它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在後李街的西頭也有一個大坑，面積沒有韓街的那個坑大，但比韓街坑要深不少，坑的西北坡度很大、很陡，坑的底部種著“麻”，絲絲嚷嚷的，所以孩子們都不喜歡到這裏玩水。整個後李街的水都積存在這裏，所以雨後水比較深，大約有兩米左右，這也許是孩子們不到這裏玩水的另一個原因吧。

溫街也有一個大水坑，它恐怕是全村所有坑裏面面積最大的了。它圍著後李街北面的一塊高臺地，呈現一個U字形，當它灌滿水的時候，站在路邊看它，烏央烏央的，可能是我太小了吧，那時候感覺它就是大海一樣的存在了。它的功能和其他大坑一樣，主要負責後李街一部分和溫街全部的雨水收集。它面積大，水不深，所以也深受村民和孩子們的喜愛。

除此之外，村裏還有一隊坑、二隊坑、三隊坑，個個都承擔著區域雨水的存積的責任。那時候，正是因為有了它們，才會使大雨過後的村裏街道上不留雨水，不留泥濘。它們的作用和城市的排水系統一樣不可或缺。不僅保護了村莊，還方便了村民的生活。

後來，村民蓋房子需要房基地，而又捨不得肥沃的農田，只好向村裏的這個看似不太重要的大深坑打起了主意。一戶兩戶三戶……一年兩年三年……就這樣幾十年過去了，村裏的那些大坑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一個一個消失了。變成了一棟棟地基墊得老高的民居。同時，伴隨著這些大坑的消失，每當大雨連綿的時候，街道上的水無從去處，只好彙聚在地勢相對較低的村口的道路上，每個村口都無一例外的成了集水區，整個村莊成了一個孤島。人們被困在村裏，地裏收穫的大量蔬菜無法運出村外售賣，直急得那些想出村賣菜的人如坐針氈，到處亂竄，尋遍了村裏所有的村口都是無法出去。後來逼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不能眼看著收穫的番茄、豆角等爛在家裏。只好換上膠鞋，背上一包一包蔬菜，一趟一趟地從大田裏繞過去。車輛無法出去，就找幾個人也從大田裏抬過去，村裏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泥濘，水的家被人占了，無處可去，只好向人借地方。誰讓他們不給它們留出路呢？這可怪不得別人。這時候，人們把這樣的道路戲稱為“水泥路”，乾旱的時候，路上又是塵土半尺厚，車輛一過，塵土蕩起老高，弄得到處都是灰頭土臉的，這時候就不再是“水泥路”了，而又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揚灰路”。

再後來，村裏開始了硬化街道，沒過幾年，大街小巷都鋪上了水泥，也成了真真正正的水泥路。道路變了，可夏天的雨水還是沒有去處，依舊是聚集在各個村口，水還是老深。不過，所不同的是，所有道路不再泥濘難行，涉水過去還是可以的了。

這時候，人們似乎都想起了村裏過去的那些個大坑來，想起了它們的好處，可是，早已經是時過境遷，再也回不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