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畔的“鵝卵石”／崔漢朝

崔漢朝

我並非奇石收藏的熱衷者，僅僅是因為欣賞與喜愛，卻在大渡河畔撿了幾個月的石頭。十多年前，我隨我們施工單位參與一項工程建設，是在四川樂山大渡河邊進行加固的樁基施工。此時內地正值金秋十月，天高氣爽，霜染紅葉。而大渡河岸邊的氣候卻是進入了雲霧繚繞、濕氣彌漫的季節，不時會有稀疏小雨，斷斷續續地下著，很少有日破雲霧的天氣。不過，也會有晚霞映照千裏的晴朗時日，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縱目望去，大渡河邊的淺灘，也是長滿了成片的蘆葦，沒有了蔥蘢，只有沒有水分的枯萎的葦杆頂著白色的絮絨，在風的作用下，隨風飄揚。我無暇欣賞這大渡河岸邊無限旖旎的風光，無暇感受煙雨迷蒙的以及流盼細雨輕起河水的漣漪。

初至大渡河，我充滿著新奇之感，它的模樣從書本上走進了眼前的現實。大渡河水清澈見底，碧波蕩漾，小魚兒在陽光下淺水中游弋，銀鱗閃爍，嗖地搖著尾巴，穿行在石縫隙裏，或沒藏於沙石中。岸邊蘆葦叢生，隨風搖曳，飄散著輕柔柔的白絮。成群的白色的鷺鳥，在淺灘上微步淩波，上下翻飛。滿河床遍佈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如雞蛋大小的粗細，甚至更大，如碗口，盆口粗細。被大自然流水沖刷打磨得光滑細膩，溫潤如玉。在河岸不遠處的空地上，當地人堆積了一堆堆的鵝卵石，堆積如山，作為一種開採的資源等待運往全國各地。

大渡河中埋藏在河床沙礫中，還有奇形怪狀的石頭。在當地的集鎮上，就有專門銷售奇石的商店，商店門前店內，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造型奇特石頭，這些千奇百怪的石頭就是從大渡河裏撿拾收集的。大如一座小山，小如核桃，石頭的下麵設置木頭的基座。價格貴的上萬，便宜的幾元錢。奇石上的圖案，有翱翔空中的雄鷹，也有飛躍草原的駿馬；有逶迤綿延的雪山峰嶺，也有跌宕起伏的波濤；有行吟詩人，也有捋須美髯；有豔陽高照，也有冷月秋霜。這些奇石仿佛擁有了靈魂，擁有了生命。

那段時間，有一個工友，在河邊洗滌工作服時，從清澈的河水裏發現橫臥在沙礫中有塊像猴子一樣的石塊，那石猴的臉面、鼻子、耳朵輪廓清晰，還有基座，天然的刀工雕刻得栩栩如生。他立即把石猴從水中撈起來，濯洗乾淨。然後用一塊布料小心翼翼包好，放在行李箱裏。他說他要帶回去放在家裏的櫃架上，當做擺設。還有一位工友

撿拾的一塊清白相間的石塊，白色部分在青色的背景上顯示，一個飄髯老人坐在桌子的前面，端起酒杯獨自酌酒。我看了這一塊石頭，不禁聯想起李白的《太白獨酌》的詩句來：“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獵奇奇異的石頭，並不是人人可以唾手可得，那需要“眾裏尋找千百度”。那段時間，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尋“石中之寶”，終不能覓，但對於躺在河床裏的鵝卵石，便感起了興趣。只要是一有閒暇的時間，就在河岸清澈的淺灘裏，專門挑選如雞蛋一樣大小的鵝卵石，收集了起來。而這些鵝卵石，握在手中，溫潤如玉，光澤細膩。幾個月的時間，竟然撿拾了好幾斤，我視作“寶貝”裝在行李箱內。

離開大渡河時，我帶著這幾斤黑、白鵝卵石，乘坐火車再轉公交，回到單位。在火車站安檢時，安檢人員看到我攜帶幾斤形似雞蛋的鵝卵石，都忍俊不禁。或許他們心裏在想：不帶當地土特產泡菜、臘腸、熏腸，卻帶了一兜子破石頭，也不怕路途辛苦。但我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些石頭是有生命的，像一首歌《精美的石頭會唱歌》裏所說的那樣：“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精美的石頭會唱歌，它能給勇敢者以智慧，也能給勤奮者以收穫，只要你懂得它的珍貴呀啊，山高那個路遠也能獲得……”，儘管歷經長途跋涉，它們仍是我生命中的一朵浪花。

單位裏許多工友看到後，紛紛向我索要這些擁有生命的鵝卵石，沒過幾天，幾斤鵝卵石便被“洗劫一空”，成為他們手中把玩的物件。我留下了一枚白色的“鴨蛋”石。

每到夜晚，我都會把玩著從大渡河邊撿來的鵝卵石，感受著它強大的生命力。儘管它歷經千萬年風雨侵蝕磨礪，卻仍未化為齏粉，心中不禁油然而生敬意。我仿佛看到了大自然偉大的力量和再造生命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