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哥小唱》禁唱50年 228恐懼猶存


雄哥小唱》禁唱50年 228恐懼猶存

從1973 到2005,許多事件的外形改變了,但內在的人性可能永存。當政治與維權放第一時,其他所有事件可能被迫變調。現在「無中生有搞對抗」的政治氛圍下,這個政權不以服務人民為目標,藝文活動如為清洗人民思想,就不吝大灑錢,而大拿錢的人還嫌不夠。揭露這個真相的人民,就受到各種恐懼的威脅。還沒唱,就被禁上台了。2025年228,吳統雄再一次被禁唱。(圖/取自網路)

作者/吳統雄(台灣民調創始人/第一代民歌手)

上周向大家報告,我將於228「民歌百年」演唱會獻唱,我不擬與「228和平日」一詞連結,因為「愛與和平」不是一天,應該是日常。不是一時一地,而應是全球人民共同的心聲。

於是,我就被「禁唱」了。

主辦單位通知我,「上頭」認為我的發文,有「嚴重的政治問題」,所以「只能不讓你參加」。

或許,「上頭」認為我不發聲、任何人不自由發聲,只由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果然就很和平了。

為何還寫溫柔歌?為何不指著鼻子罵?

我自1973年開始唱歌,同時也開始被禁唱,在有歌曲審查的時代,被禁約50首歌,搞不好是「禁歌大王」。最嚴重的遭遇,是在中廣被從主持人的位置上拉下來。

所以,我對被禁早已習以為常,完全不恐懼、更不介意。

「恐懼」有主動與被動 兩種,但無論哪一種,在現代仍然存在,都令人感慨。 聯合國四大自由中,有「免於恐懼的自由」,顯然台灣仍未完全達成。當然,也有可能因為「深層結構」的因素,使得主辦單位或任何利害關係人士,必須顧慮可能威脅的存在。

早就有人對我說:「統雄,你為什麼還在寫溫柔的歌?為什麼被封麥就默默走下台去?爲什麽不指著鼻子罵回去?你要強悍一點!才有堅決支持你的聽眾!」

我並非不知道。我唱《Cotton Fields 棉花田》,因為我真的被媽媽背著勞動過,我和許多勞苦大衆一樣沒有悲傷、仇恨與自暴自棄。反而願唱出輕快、熱情、對生命沒有抱怨的熱愛,我願分享「有自由、有和平、生命自有出路」。(請參見本專欄《摘棉花、採茶菁─永續我們年輕的歌!》)

我寫《偶然》,因為我在嚮導青年朋友在崇山峻嶺中前行時,要在歌聲中認識,我們的挑戰不僅是明天的有形山路,更還有台灣未來的無形大路,會崎嶇、會漫長,但我們在此做個秘密約定,我們一定會克服,我們一定會登頂。(請參見本專欄《偶然、Dylan、民歌百年》)

人類三大力量:恨、忍、愛

人類三大力量:恨、忍、愛。

人人都知道「恨」最直接有效,追求應用這個力量的人也最多,包括今年228的中樞演講,也不意外的以「恨」字定調。

我研究「人類認知結構」近50年,我知道聽眾(讀者)類型的分布。但決定選擇有可能以「愛與和平」改變的分眾、相對小眾。

主政者/統治者利用恨與恐懼的意圖,各有不同;唯解嚴後,控制手段已被迫改變,但是否遂行控制慾的恐懼仍然存在。

我上周感慨,沒有領過政府補助的純藝文人士為人民和平歌唱;同時,另有一批領著巨額公款的自稱藝文大師,卻在街上為自己暴力「討飯」。(請參見本專欄《紅花、珍愛、民歌228年》)

結果,「上頭」要求我把這篇人人都知道、但要假裝不知道的客觀事實下架。咦!不正是我原來要唱的《Blowin' in the Wind》主題嗎?(請參見本專欄《偶然、Dylan、民歌百年》)

我回答,我理解體諒主辦單位的爲難,可以配合收回對這篇專欄的介紹文。但文章本身不可能收回,我的觀察報告有無記述錯誤?如果有錯誤記載,下期可按編輯學原理,刊登更正啟事。如果說的實話,又為何要收回?

主辦單位說,為了向「上頭」交代,就不能讓我上台。

我回答:民歌精神就是說實話。我因為說實話,在50年前就被禁了,所以並不會介意,只會感謝曾經邀請我。

中共同路人 紅帽子升格血滴子

我上周寫得含蓄,沒有把「文化公共資源濫用」「文化吸血蟲」的觀察放在標題裡,也沒有列出人名。更沒有提到與「討飯」密切連結,有因果關係的「毛澤東式不斷鬥爭論」與插「中共同路人」標籤的鬥爭手段。

我讀大學時,因為寫了一首榮民故事的《華靈廟》,差點被戴紅帽子。想不到,改朝換代後,卻被顏色完全相反的民粹黨,把紅帽子升格成血滴子給人民戴。

不過,當初想給我帽子的是政戰出身的歌曲審查官,與中共是不共戴天的對手。現在狂栽血滴子的主導者,卻是在客觀事實上,本身當過十數年「中共同路人」、充滿各種爭議的高調人士,真是非常…哭笑不得?

說說唱唱破牢籠 聽友喜愛「上頭」否定

我是1970年代第一代民歌手之一,並在中國廣播公司擔任音樂節目製作主持,當時我是台大四年級的學生,以兼任身份參與「歌星之歌」節目,負責「我唱我歌」單元,共同主持人是石元娜。

當時的工作環境雖不能稱為遍佈「白色恐怖」,但絕對有「白色障礙」。各電台的音樂節目,只能播放「淨化歌曲」,也就是經過新聞局審查通過的歌曲。「哈日、哈韓」固然不能,談「上海」、甚至抗日情懷,便有可能觸及「中共同路人」,同志音樂更是不能想。

為了突破困局,我倆創造了非常特別的說說唱唱方式。後來有些電視節目也有「那卡西」,但樂手通常是扮綠葉作背景音樂,我卻是要主持、主唱,抱著吉他唱 live。那時不是隨興聊天,而是有主題闡述,所以我還負責寫節目劇本稿。

這個新形式,受到聽眾的高度喜愛。我曾在當時「兩大報」之一的《聯合報》服務十一年,全部收到讀者給我個人的來信,還不如我在廣播一周的數量多,真人互動有一定的吸引力。社會上有太多的耳朵在諦聽,廣播實在是一種極親密的媒體。

但很快的,主管節目的副總,就傳下指令,回答讀者來信,不可以叫暱稱,更不可有深入交流互動,因為要避免「中共同路人」在對談中打暗語。播音室不能算大,廣播人的創意牢籠更小,動則得咎。

回憶到此,發現不是和現在「黑熊宣導」完全一樣嗎?一直在懷疑人民、指控人民。

運動鼓舞歌 為中華隊加油

那幾年,正好中華棒球走向三冠王,我注意到國內外球場上,當中華得點時,當觀眾歡欣鼓舞時,當需要加油歡唱時,總好像缺少代表台灣運動的歌。於是,我就在《大華晚報》辦了一個徵求《運動鼓舞歌》的活動。

這個企畫受到「中視」的注意,接手主辦,《運動鼓舞歌》由中視送審,當時是黨營媒體,順利通過與在電視播出。

沒想到節目播出之後,副總大發雷霆,找節目部齊主任去劈頭痛罵了一頓:沒有經過長官批准,就搞串聯,豈非「中共同路人」!那還了得?命令立刻把我拉下主持台。

我覺得很抱歉,就去向副總解釋。我才敲門進去自報姓名,副總立刻就翻臉大吼:「你沒資格和我直接說話,只有主任才能跟我報告,你立刻出去!」我還想接腔,他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瞪著我,我只好鞠躬、說「謝謝」後離開。

電台裡的員工倒也不是個個軟骨頭,我的製作人白茜如,只是淡淡的說一聲:何必小題大作,沒有責備我。我向節目部齊主任道歉,他雖然苦著一張臉,也沒有抱怨與遷怒。

更佩服的是海外部主任李雯,認為我在節目中說唱與辦活動,其實是創意,所以要我乾脆去海外部作「寶島之歌」和「新聞點滴」2個節目。當然,海外部在中廣算獨立組織,後來成爲中央廣播電台。

我作「寶島之歌」每次都是將流行歌曲,和新聞事件、或是台灣的文化特色結合,相互詮釋。她很喜歡且鼓勵,也算我對她的報答。

這兩個節目,是仿英國廣播公司(BBC)的作法,以九種外國語言和多種方言,向全世界播出,介紹台灣的風物文化,曾是台灣最無遠弗屆的節目。

「愛的鼓勵」擊掌 意外流傳

我被禁止再接觸《運動鼓舞歌》,也沒有人士或組織繼續推廣,歌本身因而沒有流傳。

意外的是,因為預設是在體育場歌唱,沒有樂器,所以我為歌曲寫了助興的擊掌法:

X X xx x0 xx xx 0X x,

在當時壟斷性電視上播出,竟然大受歡迎,成為風行很長一段時間的「愛的鼓勵」擊掌。

戒嚴期被禁「下台」 解嚴後被「禁上台」

從1973 到2005,許多事件的外形改變了,但內在的人性可能永存。

當政治與維權放第一時,其他所有事件可能被迫變調。

我在中廣說唱互動,樂器是自己帶的,沒有要公司買。辦活動,也沒有向單位申請業務費用。當年媒體有限,真人互動擴大了聽眾的數量、強化了聽友的忠誠,但「上頭」不一定肯定,結果反而是否定。唱著、唱著,就被禁下台了。

現在「無中生有搞對抗」的政治氛圍下,這個政權不以服務人民為目標,藝文活動如為清洗人民思想,就不吝大灑錢,而大拿錢的人還嫌不夠。馬斯克在美國大砍公款浪費,這個政府卻反其道而行,更搞漫天烽火,擴大浪費公共資源。揭露這個真相的人民,就受到各種恐懼的威脅。還沒唱,就被禁上台了。

2025年228,吳統雄再一次被禁唱。


雄哥小唱》禁唱50年 228恐懼猶存

吳統雄,臺灣民調創始人。世新大學資管系創系主任,曾任教於台清交與美國喬治亞理工等,是喬治亞理工Adoption Modeling 研究團隊首席。歷任聯合報系資訊中心副主任、神通機構高階主管、日商科技公司總經理,因創辦電腦統計民意調查而獲得國家金鼎獎。他是第一代民歌手,擔任過廣電主持人,發表過唱片,是資深公共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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