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對中關係盤點結果不透明 恐削弱對中戰略能力

英國政府24日宣布備受關注的英國對中關係全面盤點（China audit）執行完成，但受限於「機密」、「保護國家利益」等理由，未公開絕大多數盤點內容和結果。專家憂心，未能完整公布盤點結果恐怕會削弱英國落實一致對中戰略的能力。

英國政府24日發布國家安全戰略（NSS）。根據官方說法，NSS已納入對中關係盤點重點結論。外交大臣拉米（David Lammy）同一天在國會下議院就盤點進行報告並回應議員質詢時提到，除了NSS，對中關係盤點另為戰略防衛檢討（SDR，聚焦國防事務）、產業戰略、貿易戰略等英國政府陸續發布的戰略文件和政策方針提供指引。

考量對中關係的龐雜和重要性，以及英國現任工黨政府從去年夏天國會大選選戰期間即高調宣傳上台執政後將啟動對中關係「全面」盤點，以展現工黨在對中事務較保守黨專業穩健、連貫一致，且有能力以更成熟態度在國家安全和經貿投資利益之間取得有效平衡，但英國官方最終未就盤點單獨發布較完整政策文件或行動指引，難免讓部分期待「新政府新氣象」的人士有「雷聲大雨點小」之感。

有鑑於工黨政府多次強調中國在全球事務的影響力，為何對中盤點在英國官方的文件發布未能獲相應「待遇」，引發外界揣測。

對此，英國的中國事務圈提出多種解釋，例如政府「低調」行事是既試圖避免北京不悅、也擔憂華府批評倫敦對北京不夠「強硬」；或者是英中關係實在太龐雜棘手，而在政府內部就有財政部、情報機關等不同單位意見和利益角力未能完全化解的情況下，為避免吸引更多外來「雜音」，這或許是權宜之計。

英國智庫「中國戰略風險研究所」（CSRI）執行長安德魯．葉（Andrew Yeh）指出，儘管將對中盤點結論納入國安戰略是值得歡迎的作法，未能完整公布盤點結果恐怕只會削弱英國落實連貫一致對中戰略的能力。舉例而言，英國對外情報機關「軍情六處」（MI6）及財政部對中國的觀點即十分不同。

從一開始，對中盤點工作即引發許多疑問。雖然首相府發言人曾否認相關說法，但與同樣曾是工黨競選承諾的SDR相較，很難不認為對中盤點從未經英國政府正式宣布啟動，而執行準則、方法、架構、範疇、時程、短中長期目標等，也未曾明朗。

此外，進行盤點究竟主要是為了政府施政「內參」用，或者是為擘劃新的對中戰略奠定厚實基礎，甚至或許只是為了「向選民交代」，過程中同樣眾說紛紜。

另一方面，考量對中關係「茲事體大」、有許多不便公開的機敏資訊，外界原本期待英國官方至少可以發布去除機密資料的較完整公開版文件，以利公眾檢驗政府施政，並提供廣大公、私部門在擬定對中策略和行動時，較具權威的事實和分析依據。

曾任工黨政治顧問的CSRI資深政策主任古德曼（Sam Goodman）去年接受中央社採訪指出，政府有必要向公眾發布盤點的重點結論，以利民間有明確準則可依循、國會有問責依據。古德曼強調，「戰略溝通」和盤點工作本身一樣重要。

然而，即便同黨資深議員、下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索恩伯里（Emily Thornberry）24日在國會對官方行事透明度表示不滿，詢問是否可在外交部設立閱覽室，以供外委會成員7月上旬質詢外交大臣前研讀盤點結果相關文件，但拉米對議員建議未正面回應，再度重申盤點涉及許多「高機密」內容。

綜觀拉米當天就對中盤點發布的正式聲明及對議員質詢的回應，其核心意旨顯然是「兼顧國家安全與經濟成長的英中關係是可行的」。

拉米指出，美國無論是民主黨或共和黨執政，都可以在對中「強硬」的同時，增加與中國的雙邊貿易額。此外，除了英國之外的所有其他七大工業國集團（G7）夥伴都能做到既了解中國帶來的風險與威脅，同時與中國的貿易增長；相較之下，英國在保守黨上一次執政期間，與中國的貿易額下滑。拉米說，這樣的情況「不可能會是正確的」，也不該被樂見。

儘管拉米及英國新發布的國安戰略皆觸及中國構成的安全挑戰，從各官員發言、英中互訪行程安排、工黨政府去年7月上任後陸續發布的政策措施看來，「促進英國經濟成長」是執政首要目標，而對中關係之中的安全、人權等考量，則是有必要面對、可以處理，但不該傷害英國經濟成長機會的附帶難題。

相較於安全風險，拉米24日花更多篇幅闡述的是，如何「安全地」與中國發展經貿、金融、科學、教育等各領域合作。

安德魯．葉提醒，中國確實是英國必須接觸往來的經濟要角，英中在此也有合作空間，但若因此導致由「去風險」（de-risking）轉而「再風險」（re-risking），將是戰略失誤。減少、而非深化對中依賴，才符合英國國家利益。

有鑑於對中關係盤點結果大多仍籠罩於迷霧之中，未來工黨政府是否能較保守黨政府更有效「平衡」對中關係隱含的風險與機遇；英國各界對相關議題是否能有較以往具體明確，以事實為基礎、而非隨「風向」搖擺的認知；以及政府各部會是否能避免重蹈工黨在野時所批評的、保守黨對中國「各行其是」的覆轍，仍有待觀察。

而另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是，假設英國對中方可施展「棍棒與蘿蔔之術」，則中方對英方棍棒或蘿蔔的實力評估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