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賴清德「併購說」的空間／楊雨亭

楊雨亭

務實台獨工作者賴清德提出「併購說」，給予北京考慮空間，可借台灣民意授權讓兩岸和談更具認受性。

賴清德在就職週年「五二零」前夕接受網路媒體訪問，突然提出「兩岸公司併購說」，一石激起千層浪，各種內幕說、陰謀論應運而生。

五月三十日，旺旺集團董事長暨中國時報集團老闆蔡衍明在臉書發文稱：「道義與良善需要大眾的支持才能昇華出最璀璨的未來，賴總統提出併購論與大陸磋商，我認為對需要過安居樂業的台澎金馬的民眾而言是偌大的突破點，因此期許在野黨應肯定賴總統的併購論並給予支持與協助，以正向的心念集思廣益，襄助賴總統精進併購論，為兩岸的和平融合創造更多的基礎，作為雙方邁向溝通、交流、理解的起始，更是讓兩岸免於紛爭與戰火的契機。」此言出後，藍綠對賴清德「併購說」的攻防力道才降溫許多。

由蔡衍明與北京方面的良好關係，我推論北京雖不信任賴清德，但有幾個關鍵因素，北京對「併購說」應採取謹慎反應：

• 美中關稅談判過程中，美中皆不希望兩岸關係產生火花，賴清德的「併購說」有可能是他在深思後嵌入的一個楔子，美中關係如果穩定，台灣的籌碼必然減少，在這樣危機重重的局盤上，賴清德需下一步先手棋，避免陷入被動的困局；
• 對川普日前所說台灣兩岸的統一與和平論，賴清德以「併購說」，表示台灣並非必要親美，也可以傾中；
• 「併購說」可以是一種和談形式，以代表相當部分台灣人的民選總統和陸方進行和談，「賣台」的罪名不易扣上，相較與國民黨和談，台灣本地人的反彈太大（二零一四年的太陽花運動基本中斷兩岸和諧關係），因此「併購說」有可能是一個難得的歷史契機；
• 賴清德性格頑固，由大罷免圍剿國民黨立委來看，手段強硬，有前總統李登輝身影，九六年開始，兩岸關係長期陷入不歸路，北京當年誤判李登輝有一定原因。這次北京應汲取經驗，喊打喊殺簡單，但是關係搞僵，十年八年不易轉圜，除了武統，兩岸沒有出路，而武統的成本太高，北京萬不得已，絕不願進行；
• 商場上的併購牽涉到兩個企業間的制度、文化、人員、觀念、資源、產品與策略的異質性整合，併購前與併購後的失敗率皆相當高。若以「併購」方式進行兩岸關係解決，風險必須評估；
• 「併購說」至少是一個姿態，比抗中保台溫和。

併購說引發綠營震撼
賴清德就職週年前拋出「併購說」，固然有他主觀上轉移一年來政局紊亂與兩岸關係惡化的想法，但客觀來說，若兩岸以橄欖枝的角度面對，未嘗不是一個和平的契機。對於深綠陣營來說，「併購說」帶來的震撼非常之大，由於普遍認為北京不會正面接招，因此批判賴清德的言論盡量克制。

而對深藍與紅統陣營來說，則深恐賴清德跨過統派的「中間代理人」或「攪局者」角色，直接與北京搭橋。由此，深綠與深藍皆不願意也不相信「併購說」會發生成效。

聯電創辦人曹興誠在二零零八年曾提出類似的主張，建議應由北京正式提出具體統一條件，再由台灣政府依民主程序舉行公民投票，決定是否接受。若當下民意不支持，可數年後再提出修正版本，讓這個過程成為兩岸互動的一種「動態對話」。近年來，曹興誠與民進黨和綠營親善，為賴清德執政中最重要的外省人支持者，因此外界推測賴清德應受曹興誠的影響。日前曹興誠接受訪問，針對「併購說」，表示不宜直接與北京會談，應是對「併購說」的一種修正。

從技術面來看，企業併購有合意併購與敵意併購，近年來的武統屬於敵意併購；當然也有假意併購，此次賴清德的「併購說」最後有可能演變成假意併購。若以善意的策略對應，兩岸須以合意併購為基礎才會成功，併購之後雙方為單一個體，以「存續公司」為未來主體，兩岸併購後同屬一個中國，但是結構上仍有靈活空間，台灣可對未來的中國提出新願景與主張。而併購之後的整併與運作才是大工程，以香港經驗為檢討，簽約前需有細緻討論，產生良好的框架與機制設計的「基本法」，簽約後需有良性的溝通與管理團隊。尤其關鍵的是併購前後雙方皆需有面對改變的心理準備與因應措施，事後爭論自身權益不但徒勞無功，更將引發難以想像的糾紛。因此併購從討論到簽約與執行，是一條複雜與緩慢的道路，需要絕對的耐心與決心。兩岸只要有誠意的開始談，就會有和平發展的契機，且不需急著簽主約，可以先完成小方面的合約，如農漁產品與小商品的貿易互惠。

事實上，兩岸關係改良最大的阻礙將來自美國，其次是日本，因此必須非常務實的考慮美、日的反應與利益因應，尤需避免民族主義式的對抗。

逐步改善對話模式
由於兩岸與島內的紅藍綠族群間的關係長期不良，彼此之間的信賴度幾乎是負的，任何人講話皆習慣性地產生出惡性猜忌。在這樣的狀況下，相關的政黨與政府極難採取緩和的態度與措施。因此，我建議不論紅藍綠族群與政黨，其中至少有一方決心逐步停止惡性反應，慢慢導引大家往正面對話發展，否則中華民族欲有一個正常而偉大的國家，若俟河之清了！（圖／本報資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