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鄉村的秋天(外一篇)/劉光軍

小時候鄉村的秋天(外一篇)/劉光軍

劉光軍

小時候在村裏,春天夏天秋天,因為家家戶戶多多少少都有幾分自留地,種些蔓菁、韭菜、胡蘿蔔,還有白菜、大蔥和辣椒,倒也不太缺少蔬菜。一到了冬天和第二年開春這段時間,就是最缺少蔬菜的時候,不僅僅只是缺少蔬菜,有時就連糧食也接不住,有的家庭就會出現一日三餐不能維持的狀況。這一段時光最難熬,正是舊糧吃盡,新糧未熟的季節,人稱“青黃不接”。因此,每年到了這時候,維持生活的蔬菜就只剩有秋天醃制的白蘿蔔和“菊芋”了。當時,自留地畢竟有限,人們好像重點小麥、玉米增加的糧食收入,所有能擠出來種植蔬菜的面積就十分有限了。種植一些白蘿蔔,也不敢多種,只有用種植一些適應性更強,又不需要專門管理的“菊芋”來補充蘿蔔的不足了。“菊芋”不需要佔用專門的自留地,種在墳地、路邊、地頭或土質複雜的閒散宅基等地裏,照樣可以生長茂盛。到了秋天,一片黃花,明豔光亮。直到一場酷霜過後,花落葉凋,只剩下一杆杆發黃的枝幹在瑟瑟的秋風裏左右搖曳著。此時,田地裏的大秋作物基本收完,冬小麥也都播種完了。只有一些棉花田裏還能看到摘棉花的人影。自此至第二年春天,農家進入“農閒”階段。這時候,就會有人開始去收穫“菊芋”了。

那時候,我家自留地的地頭就是一片墳地,大大小小七八個墓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哥在墓堆之間種了一些“菊芋”。自那時起,每年都會收穫很多的“菊薑”。記得有一年大哥帶著我去那裏收“菊芋”,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當時我就是四五歲的樣子,正是對外界充滿好奇的年紀。看到那些個大大小小墳頭,也不知道害怕,便找了一個最高最大的,開開心心的爬了上去。看到大哥用雙手抓著一棵“菊芋”枝幹用力一拔,就輕輕鬆松地拔了出來。只因那些土又幹又鬆散,所以就很容易從土裏拔出來。就見他輕輕一搖動,附著在“菊薑”根部的泥土就嘩啦啦地抖落下來了,露出了一大堆形狀各異“菊芋”來。大哥看見了,興奮的說:“這個像葫蘆,這個像薑,快看這個就像是一把小提琴。”他一邊說,一邊手不停地繼續拔著,很快就弄了很多。“小弟,快下來,把它掰下來放到背簍裏。”聽到他的喊叫,我便迅速的從墳堆上出溜下來,開始照著哥哥的樣子幹起活了。也是自那時候開始,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小提琴”的東西,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小提琴”是一種西洋樂器。回頭想一想,你還別說,有的“菊芋”長得樣子還真的很像是“小提琴”。

時間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家的那塊自留地也早就不屬於我家了,那裏的墳堆還在,只不過又增添了不少新的墳頭,墳中間的“菊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沒有了。雖然它們延續能力很強,又不需要每年專門種植。但時過境遷,還是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來。

再與“菊芋”有交集,是我大概四十多歲的時候。我在村裏的學校教書,學校的院子很大,在院子的東南角有一個小菜園,平時老師們就在那裏種一些簡單的蔬菜,大蔥辣椒茄子黃瓜什麼都有。菜園有一道磚壘的花牆隔著,絲毫不影響校園環境優雅。菜園的地頭有一大片“菊芋”,沒有主,到了秋天,只要你願意,誰都可以到那裏弄些出來,那回家吃。不說別的,但就那片黃花,就已經讓我心曠神怡了。其實,我們當地的土話也不是將它叫做“菊芋”的,還有一個叫的出來,卻寫不出來的名字——“洋?楝”。當時我對它的學名很好奇,就去“詞典上”查了查,結果才知道它其實是叫做“菊芋”。其實,看來看去像這種作物最為慈善,它不需要人們費力管理,一次種植,百年收穫。它不挑地域,不挑環境,不需要人們付出,一心奉獻。我總是打心眼裏敬佩它,敬佩它的品格和犧牲。斯雖不語,仁德自在。

現在我家搬到了城裏,就在新買的宅基地裏種下了一些。想吃的時候,就回家弄上一些回來醃著吃,炒著吃。我吃的是“菊芋”,留下的卻是對過往的美好回憶和滿滿的家鄉味道,深深的故鄉情懷。

◆我與“125”
“125”不是番號,不是密碼,更不是什麼具有神奇能力的一組數字。而是在一段特定時期的一些特定商品的價格。是一組和我的生活有著某種淵源的特殊數字。是一組承載著回憶,承載著歡樂和心酸的記憶和生活經歷。

人生所遇有時候真的很神奇,仔細想想實非人有意所為。冥冥之中似有定數,這句被古人玩爛了的一句話,沒想到竟然在我的生活中變為了現實。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我二十多歲,那時候剛參加工作沒幾年,一個月的工資125元,連維持家庭日常開支都顯得捉襟見肘,日子勉勉強強可以維持。那時候的奢侈品,也是屈指可數,沒有想到的是,它們的價格竟然和我每月的工資完全重合。也就是說,我每個月的勞動所得只能買上一件這樣的物品。這就意味著,如果此時想要購買其中的一件物品,這個月就得不吃不喝。幸好不是需要月月購買,攢下個一年半載,偶爾需要添置一件,咬咬牙,倒還是勉強能夠承受的了的。一塊兒需要托人“投後門”才能買到的“上海全鋼手錶”,售價125元。這個在我上中專之前就已經擁有了的。同時我還有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這輛車的售價也是125元。也是在上學的時候就已經買下了的。結婚那年是1981年,婚後,妻子花125元,專門從縣城的“軍用品專賣店”為我購買了一雙皮鞋。那時候,縫紉機也是家家必備的日用品,我家的那臺“大橋牌”縫紉機,還是托在湖北十堰做官的五舅給購買的,價格125元。不過賣這個的錢不是我出的。是父親為了家裏做針線方便而出錢購買的。放在家裏一直合用著。

那時候,125似乎就是這些商品的價格極限,也是像我們這些工薪階層家庭的開支極限。125元,在當時可不算是一筆小數目,咬著牙竟然也可以接受。再多一些恐怕就要打退堂鼓了。由此可見,那個制定價格的人還是很高明的哩。價格全國統一,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沒有套路,沒有陷阱,乾乾淨淨,光明磊落。

回想起來,那時候日子雖然過得緊緊巴巴的,但總是覺得陽光燦爛。充滿嚮往,有期盼的衝動,有過好生活的信念,有活著的意義。陽光多了,就忘了陰霾,忘了風風雨雨,忘了那些陰暗的角落。春天雖然寒冷,但鮮花依然綻放。同樣是人間,卻少了爾虞我詐,戾氣和暴躁。原來貧窮不都是苦難,還有祥和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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