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埔里玫開四度食用玫瑰園

取名「玫開四度」,因為這裡的玫瑰花開四季。
位於南投埔里牛眠里的玫開四度食用玫瑰園,玫瑰竟然長得比人高,還雜草叢生,蚜蟲、毛毛蟲、蜘蛛肆虐,叫人震驚:這一片有如放荒的園地,就是傳說中台灣第一座無毒玫瑰園?
2010年,台灣之光吳寶春帶著它的無毒玫瑰,遠赴法國參賽,並如願以償地以荔枝玫瑰麵包拿下2010年世界麵包大師賽冠軍。
南投埔里知名的排隊美食——18℃巧克力工房,其中一款「玫瑰藏心」也以玫開四度的玫瑰果醬入餡;「馬修嚴選」優格中的「玫瑰蘋果」,用的也是玫開四度的無毒玫瑰。
香氣遠播、花名在外,玫開四度已成為台灣無毒玫瑰的代名詞,只是,作為前無典範的開路先鋒,園主章思廣、郭逸萍夫妻在無毒玫瑰的栽種路上甘苦備嘗。



樂活玫瑰不樂活?
別小看這些恣意亂長的玫瑰,吹埔里徐徐和風、飲地面潺潺湧泉,與鳥獸昆蟲共生成長的有機玫瑰花,刺少、花香、味濃、色鮮,真的一點都不輸有「玫瑰王國」美名、名聞全世界的保加利亞玫瑰。
「這是從兩百多種玫瑰品種裡,挑選出來色、香、味俱全,最適合食用的玫瑰。」玫開四度女主人郭逸萍說,這款玫瑰屬於香水品系,當初被其他種苗場淘汰在一旁,甚至連名字都沒有,選定它是因為口感脆、香、甜,不像其他觀賞玫瑰,看起來漂亮,但吃起來酸澀。「香氣太過濃郁也不易入口,這款玫瑰散發的荔枝果香,非常怡人。」
章思廣、郭逸萍夫妻將自家生產的玫瑰系列產品取名為「樂活玫瑰」,但事實上,這11年來,夫妻倆的玫瑰之路卻是荊棘密佈,沒有想像中的「樂活」。
2001年,郭逸萍的父親4度創業開始栽種玫瑰,從傳統生產切花走向「吉園圃」栽培,但始終沒能突破銷售瓶頸,灰心之餘,任由滿園玫瑰荒廢。當時在香草園餐廳擔任廚師的章思廣、郭逸萍夫妻,迷醉於玫瑰的芳香,2003年決定回家接手栽植有機玫瑰。



種花還是種草?
玫瑰原本就多病蟲害,尤其在溫暖潮濕的台灣,不使用農藥、化肥栽種食用玫瑰,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初開始3年,他們完全沒有收入,還被鄰居笑話不知是在種花還是在種草。
為了驅蟲,他們到慈心有機農業發展基金會上課,學習自製有機肥,以及生物防治法。貴人台中農改場張隆仁(現為台中市農業局副局長)、陳彥睿博士受不了他們一直「盧」,也只好幫他們找資材,教導他們如何控制濕度來解決白粉病。
苦楝油、窄域油、性費落蒙(誘蛾)、黏板、蘇利菌(一種毒蛋白結晶,對環境無害,會在陽光下分解)、辣椒水、葵花油、無患子…通通派上用場。就這樣邊做邊試,在有機玫瑰栽植上,慢慢殺出一條血路。
2008年起,花園逐漸達到生態平衡,他們開始採自然農法,完全不使用任何資材防治,芽蟲來了,就等瓢蟲來吃牠;「分一些給蟲吃,時間到了牠們自然就不見了,」郭逸萍說。
除了自己養液態肥料,促進根系發育之外,也不太需要施肥。「只要根系強壯,植物自己會找到養分,」郭逸萍說,森林裡的大樹長那麼大也沒施肥啊!



香且留住
種出無毒玫瑰後,如何留住玫瑰的色澤、香氣,又是一大考驗。
首先,要在最適當的時候採摘。郭逸萍說,這種花瓣數約15~25片的「中輪種」玫瑰,花開八分時採摘,是香氣最濃郁的時刻,「開過頭見心,香味就沒那麼渾厚了。」
被蟲咬過的玫瑰還是得捨棄,不能食用。郭逸萍表示,植物有防禦的本能,一旦遭蟲咬,會開始分泌出比較澀的物質保護自己,讓蟲不再繼續啃食,因此口感會不佳。
幾經嘗試,玫開四度自家生產的玫瑰花瓣、玫瑰花瓣醬,都能保留住花色和香氣,「這一切都要感謝一位仗義直言的客人,」郭逸萍說。
2007年,夫妻倆帶著精心製作的玫瑰花瓣醬到台北世貿展售推廣時,一位客人聞過鮮花,再聞玫瑰花瓣醬,直對他們說:「可惜了!」
客人認為他們沒能完整呈現花朵的風味。一語驚醒夢中人,郭逸萍回家後立刻瘋狂地試做,最後終於找出不需添加任何非天然物質的固色保香配方。
說穿了,郭逸萍的玫瑰花瓣醬的材料非常簡單,除了新鮮的花瓣之外,只有原色砂糖、檸檬汁和水。僅靠酸鹼平衡,還原玫瑰的原色而已。



無解的難題
奮鬥了11年,關關難過,關關過。夫妻倆憑著興趣和毅力打通一道道關卡,最後發現,土地才是最無解的難題。
雖然玫開四度的玫瑰栽種符合一切有機條件,種出來的花朵也通過最高規格368項農藥殘留檢驗,但卻始終沒拿到有機認證,關鍵就在於土地。
要符合有機條件,土地必須休耕3年,才能取得認證。無奈地主不願意簽長期合約,土地因此無法取得認證。最近地主已經要收回耕地販售,夫婦兩人正忙著替玫瑰搬家到鄰近花園。
11年前栽植的三、四千株玫瑰,折損加上自然排擠,如今剩下約1,300株。雖然只是遷移到近在咫尺的5分地上,但郭逸萍說,移栽一定會對植物造成損傷,移栽後是否能夠健康成長,還在未定之天。「一切就要看玫瑰自己了。」郭逸萍一派樂天地說。
從台中合樸農學市集起家,章思廣與郭逸萍在市集認識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因而漸漸打開知名度。
「我們產量永遠不足,讓吳寶春師傅很困擾,」章思廣尷尬地說,夏天盛產期,一天可以採10公斤玫瑰,但冬天玫瑰長得慢,只有300~500公克的產量(約百朵)。特別是這兩年氣候條件不佳,一下下雨、一下出太陽,玫瑰無法適應,產量更少。

(圖/吳寶春麵包店提供)


玫瑰的芬芳
玫開四度的玫瑰花如今已供不應求,優先供應長期合作的訂戶,如飯店、麵包店、巧克力店等商家,至於網路下單的民眾得排半年到一年才收得到貨。「最快的方式是團體預定,親自來農場DIY自製玫瑰醬,」郭逸萍無奈地說。
除了乾燥玫瑰花瓣之外,他們還陸續開發出玫瑰花瓣醬、玫瑰糙米醋,以及玫瑰純露、保濕液、精華液等玫瑰系列保養品,一年獲利僅七十幾萬元。
儘管讚譽有加、供不應求,但因玫瑰產量有限,利潤仍不足以應付開銷,只好再種些香草、盆栽增加收益。
「目前處境與我們當初想像的有很大的差距,」郭逸萍坦承,當初並不是想回來當農夫,對於種植花卉更是一竅不通,因為工作的關係,使用香草入菜,因而突發奇想,要讓嬌豔的玫瑰也能吃進嘴裡。
「玫瑰是我們的夢幻食材之一,」郭逸萍說,當初計畫第1年種玫瑰、第2年種香草,第3年種蔬菜,第5年開一家以玫瑰為主,香草為輔的餐廳,不料卻成為誤入玫瑰叢林的專職有機農民,「我們的目標沒有改變,只是延後。」章思廣說。
章思廣與郭逸萍的夢想尚未實現,但在這塊夢田裡,已經嗅到玫瑰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