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夜色溫柔／賀源

賀源

偶爾翻出一張照片，十分青澀的樣子，我離開待了六年的北方來到南方。我感覺南方處處柔軟。我當時剛剛結束一段戀情，心中尚有很多沒有來得及訴說的心情……我帶著這些走進南方的夜色。第一次見到街道上並立著那麼高大筆直的椰子樹，像小太陽似的美麗的朱茵花，菜市場的紅毛丹，我仿佛被一只手扔在陌生又神秘的疆域，南北差異帶給我巨大的震撼，我每走一步都感到很新奇，心中的熱愛在覺醒。

我記得我去過很多地方遊玩，海珠湖，白雲山，純陽觀——據說那是為了祭祀呂純陽（呂洞賓）而創建的道教宮觀。裏面很大，裏面有一個巨大的地動儀。那地動儀立在一口水池中，出太陽時陽光正暖，有好多好多烏龜圍繞著那地動儀趴在石頭上曬太陽。十二月的陽光真暖。我從北方到南方的心情似乎也像那曬太陽的烏龜舒緩通透。我想起一句話，我想起黑塞在小說《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中說的：“世界越來越美了。我獨自一人，卻很自在。我別無所求，只想被陽光曬透。”真的，那種孤獨感真實又迷人。

我似乎觸摸到不可思議的內心風景。

道觀門口放著一口大水缸，水缸裏開著藍蓮花。我見到了真的藍蓮花，以前只在許魏歌中聽過。

我沿著有歷史感的街道，沿著運河，我仿佛聞到陽光下水草的氣息，那氣息像麥克尤恩的小說裏的氣息——陌生又令人不安，卻強烈牽引著我。我感到南國廣闊又神秘的命運在遠處等著我呢。我在街邊吃鮮榨椰子汁，我第一次吃（喝）到榨甘蔗汁，我從未見過那種機器，一根長長的甘蔗從這一端進去，皮從那一端出來，汁水從這一端冒出來，那甘蔗汁翠綠中微微泛白，一口下去，有一整個童年夏天的清甜。真甜啊！真清新。

我想我要尋找的就是某種清新氣息。

我至今還愛喝那甘蔗汁，我走遍所有省份，發現只有南方才有那種機器。我不愛啃甘蔗，只愛從那機器中流淌出的甘蔗汁。那機器就擺在街邊，現榨現喝，用小塑膠瓶子裝著的，永不漲價的5元一瓶，後來我也在別的地方（好像是在廈門）買過十元一瓶的。有些事情就不要那麼計較。

心情會時過境遷，感覺千金難求。

其實生活中很多事都是轉瞬即逝的，美好的東西不會停留太久，美好的人也不會在原地等你。

人要珍惜的是“當時的感覺”，要保持內心的敏感與柔軟。我後來去過很多地方，似乎再沒有那種心境。第一次見到低矮的墨綠色琉璃瓦鑲嵌著的圍牆，榕樹栽在大路上，步道兩邊都是闊葉樹。我沿著那深綠色小道（其中還透著紫紅色）走向港口。那裏還停著一艘船，明華輪原名“安塞維利亞（ANCEEVILLA）號”，1962年由法國總統戴高樂剪綵下水，作為其專用豪華郵輪。1973年被中國購買後改名為“明華輪”。1983年停泊在深圳蛇口海濱，經整修改造後成為中國第一座集酒店、娛樂為一體的綜合性海上旅遊中心。1984年鄧小平視察深圳時登上該輪，並題寫了“海上世界”，此後“海上世界”也成為明華輪更廣為人知的稱呼。我從廣州來到深圳，我愛坐城際巴士，我看到各家各戶陽臺上都栽著花花草草，屋頂上種著綠植，天橋上還懸掛著綠蘿，街邊的木棉樹開著紅花，不時閃過我的眼眸，什麼叫目接不暇？這可不只是個名詞，當時感覺空氣清新又甜蜜。

人的感覺就是那麼奇怪。感覺是不客觀的。但卻是十分迷人的。我想那是一種年輕的感覺。

人在年輕時什麼都是好的。花是紅的，人是輕盈的，就連空氣也是鮮甜的。南國夜色溫柔，而我渴望一次次走進那迷人的夜色中。

世上美好的事情何其多，只求隨心而行無遺憾。

“去愛，去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