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湧:啟航 歸來
聽海湧:啟航 歸來
作者:蔡雨氛(編劇) 出版社:印刻 出版日期:2024-08-31 00:00:00
<內容簡介>
公共電視2024二戰時代劇《聽海湧》的前世今生
「啟航」「歸來」雙封面創作全輯
吳翰林、黃冠智、朱宥丞、施名帥、連俞涵、周厚安、塚原大助、松大航也、松野高志、馬場克樹 領銜主演
啟航:收錄全五集劇本及編劇創作心得
歸來:影像紀錄與深度幕後訪談,特邀作家崔舜華專訪《聽海湧》主創團隊,銘記他們如何從一個念想出發,化不可能為可能,把一個時代帶回來
首部以臺灣人為視角拍攝的二戰懸疑影集,具體刻畫臺籍戰俘監視員的悲愴故事。他們是沒有軍階的臺籍軍屬,接受徵召前往戰地,在陌異窘迫的婆羅洲戰俘營,替日軍監視盟軍戰俘,同時也被嚴密監看著,戰時他們背負不得違背的軍令,戰後他們背負無法辯解的罪刑,無論局勢如何轉換,臺灣人永遠被夾在中間。
透過阿輝、阿遠和德仔三兄弟的遭遇和選擇,看見戰爭的殘酷與複雜,直面難解的身分認同與人性掙扎。有些人啟程後再也無法回來,有些人成為罪犯,永遠沉默下去。在蠻荒血腥的戰場,如果有人指控,你是犯下冷血屠殺的凶手,你會為自己辯解嗎?
八十年之後,終於有人聽見他們的聲音,《聽海湧》團隊穿越千山萬水、重重阻礙,終於讓大時代下的哀歌被聽見,不知不覺,走到了從未想像過的境地。
導演|孫介珩
編劇|蔡雨氛
採訪|崔舜華
監製|於蓓華
製作人|林佳儒、湯昇榮、孫介珩
出品|公共電視
聯合出品|高雄人、三餘創投
★本書特色:
☆ 耗資千萬打造真實戰俘營形貌
☆ 實感體驗原始叢林、殘酷戰場,終極的人性辯證
☆ 入圍歐洲最大劇集展法國里爾Series Mania國際全景競賽單元
★目錄:
啟航
是故事找上我們
第一集 黑鳶
幸運又慌張的新手
第二集 赤陽
無法不聽海湧
第三集 強風
未曾想像過的境地
第四集 侏儒象
痕跡就在白紙上
第五集 海湧
歸來
第一章 荒地戰場上的世界觀
第二章 活在當時的人們
第三章 打造一個八十年前的世界
第四章 陸海空作戰
第五章 清理戰場
尾聲 聽到海湧的人們
<作者簡介>
出品:公共電視
公共電視為大眾信任的獨立公共電視臺,提供廣泛類型的節目,在沒有商業色彩與政治干預下,呈現豐富多元又富有創造力的臺灣。
公共電視深耕戲劇品牌如人生劇展、學生劇展、新創電影、新創短片等,製作優良戲劇、開發劇本、參與藝術、議題電影、VR與國際合製,期許成為臺灣影視創作的重要平臺。
導演:孫介珩
大學修歷史,研究所主修政治學,曾經坐在辦公室擔任研究助理,也曾經在海邊擔任海洋保育巡護員,最終選擇以影像說故事。作品曾入選臺北電影節、高雄電影節、金穗獎與法國里爾劇集展。
編劇:蔡雨氛
歷史系畢業後赴紐約電影學院工作坊短期進修,2018年入選金馬電影學院學員,作品《第一鮪》獲第42屆金穗獎最佳編劇。目前就讀於東華大學華文系碩士班。
採訪:崔舜華
1985年冬日生。有詩集《波麗露》、《你是我背上最明亮的廢墟》、《婀薄神》、《無言歌》,散文集《神在》、《貓在之地》、《你道是浮花浪蕊》。曾獲吳濁流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時報文學獎等。
★內文試閱:
啟航
是故事找上我們
蔡雨氛
得遙想一下當年,稍微倒轉時光,稍微就好,那是新冠病毒來臨之前,iphone XS 即將問世,電影人帶著新鮮好奇眼光來試探VR 科技的年代。我們幾個人來到臺北中山堂參與活動,成員裡有三十出頭,有二十尾巴,也有剛過十多歲不久的,總之,是這個社會認為還算年輕的傢伙,我們湊在一起,不為什麼,因為電影。
那時,我們已經拍過幾部短片,在臺灣鼓勵新秀的影展裡獲得一點鼓勵,長出些許自信,又積極渴望更多掌聲,對於以影像和聲音做為敘述故事的電影載體,似乎掌握到什麼,卻又尚未透徹,我們好像積極想吸收什麼,把這個什麼轉化成電影,再來獲得什麼,因此,當時只要看到電影相關的活動,有時間,
相互揪一下,就會去了。
我們參與的活動叫做「VR 黑客松」,由臺北電影節主辦,與會的黑客們得連續三天聚集在中山堂的光復廳裡,共同想出一個適合VR 裝置的企劃。從零到有總是得先迷茫的,我們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好似互相看著朋友的臉就能生出故事一樣,這招當然失敗了,於是介珩轉頭看看我們正身處的空間:「光復廳」,接著,我們低頭Google,就這樣從維基百科挖到了故事。
中山堂在日本時代稱為「臺北公會堂」,作為都市活動展演用途。在二次世界大戰終結後,臺灣政權由日本轉交給中華民國,這個開啟臺灣歷史新頁章的受降典禮,正是在中山堂的光復廳舉行。大概是受過歷史系訓練的關係,我和介珩立刻被這重要的歷史轉捩點給吸引,但是活動只有三天,節奏得調得非
常快速,第一天,我們圍坐在一起,丟想法、故事接龍,虛構出以臺灣本土青年杜聰明醫師為主角的故事,講述他在參與受降典禮當天,驚覺有人埋伏炸彈,作為一位日、中語流利的知識分子,他挺身而出,於日、中雙方官員之間協助調查。
雖然活動只要求產出企劃,討論過後的我們,某種不明所以的靈魂上身了,小組成員有志一同決議拍攝一支影片,全片都以杜聰明的主觀視角呈現,模擬VR遊戲裡的感受。當時小組裡的成員黃元懋聯繫上軍事迷朋友,殺到臺中去
租借戰爭時期的日軍及國民黨軍服,Danny則跑回桃園拿一年前結婚穿的西裝,那套衣著剛好像極了1945年的紳士服。現在劇本有了,戲服有了,場景有了,工作人員有了,團隊裡願意飾演日軍角色的人有了,飾演國民黨軍的有了,飾演杜聰明的有了,就差窮困又生病的間諜了。我們幾個較年長的,拿出哥哥姊姊的態勢,積極說服年紀最小的喆泓露相,那時喆泓剛從學校畢業不久,聲腔還帶點青澀,他一臉不情願,卻緩緩點頭:「喔,可以是可以啊,但是,就算世界末日也不可以把影片外流。」
「Ok 啊!」我們齊聲回應。
於是套上戲服,拿起攝影機,穿梭在中山堂裡,我們恥度大開,自拍自演了這隻Demo 影片。最終,這個提案獲得好幾項大獎,抱回好幾個作為獎品的VR 頭盔。
活動結束後,我們回到各自居住的城市,持續為生活努力著。當時積極渴望找故事來說的我們,沒有忘記在中山堂發想的故事,也沒有忘記當時所扮演的時代,反倒帶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朝著下一步走去。
我準備將故事發展成一部完整劇本,到圖書館去,朝著一九四五年臺灣面臨政權轉移的這段時間找資料,我讀了一本書後,又接著埋頭於另一本,從《終戰那一天》、《走過兩個時代的人—台籍日本兵》到《前進婆羅洲—臺籍戰俘監視員》,這些都是臺灣研究歷史的前輩,拜訪實際參與戰爭的長者後,留下來的口述歷史和編整的史實故事,即便是歷史系的我,都不知道臺灣有這麼一段布滿缺口的過去。從帶著玩樂性質的VR 企劃,到如此認真嚴肅的《聽海湧》,過程或許有些誤打誤撞,不過對於那些曾經發生過的真實,我讀得越多,知道得越多,態度就越無法隨便,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們就不只是想要找故事來說了。
好久好久以後,在劇本完稿時,公共電視節目部的淑屏組長幫我們聯繫上鄭有傑導演,請他幫忙閱讀給予意見,記得有傑導演當時好奇問我們故事從哪裡來,我們將中山堂的經歷娓娓道來,當下有傑導演回應:「喔∼是故事找上你們。」
我愣了愣,的確:「是故事找上我們。」
歸來
採訪/崔舜華
面向歷史的傷瘢
在陌生的異鄉,能怎麼找尋認同?在殘酷的戰場,該如何保有善良?以戰時的南洋婆羅洲為背景,烽火荒地之上,人心亦焉戰場──公視歷史劇集《聽海湧》,在短短五集的篇幅之內,演繹了時代的創傷、國族的命運,以及在別無選擇的絕境戰火下,身而為人仍能做出不同的選擇。
在二○二○公視迷你劇徵案中拔得頭籌的《聽海湧》,帶著看上去絕對不夠用的預算,和向來冷門的歷史題材,這支「毋驚死」的劇組隊伍,竟說服了所有評審、從眾多偶像劇、穿越劇等提案裡拔萃而出,成為唯一獲得青睞的時代劇種。公視節目部經理、本劇監製於蓓華形容,這是一份「馬上教人掉進陷阱」的企劃案,充滿新鮮、奇特的美學氣味,「《聽海湧》是一支年輕的團隊,從導演、工作團隊到主角演員都非常年輕,他們沒有業界的窠臼、沒有那些令人討厭的陳腐味,在遴選階段時就吸引了評審的好奇心──這群年輕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怎麼可以這麼勇敢?再加上當時預算有夠少,不過就一千六百萬,簡直是一架自殺式飛機!但是我們確確實實地從他們眼中看見了一份渴望、渴望著面向那一段最難以言說的臺灣歷史,所以,我們就勇敢一回!」
關於各種現實的挑戰,製作人林佳儒可說最了然於胸,作為甫始便與導演共同發展計畫案、乃至全程參與投案的創始者,林佳儒形容,《聽海湧》是「做得很大、但預算很小」的一個夢,「《聽海湧》是一個很年輕的團隊,要拿到大筆預算本來就有難度,第一次挑戰擔任製作人,我的角色是控制每個項目的預算,若無法拍出理想的效果,便得去衡量止損點何在。但我的感觸是,如果真的止步於預算,最後只會證明我們太年輕、沒經驗、所以拍不好,如果我們無法做出一點超出實際能力的事,只會證明自己能力真的不夠。」
二○一八年,導演孫介珩參加臺北電影節「VR工作坊」,於一周內利用VR技術進行故事提案,並以《在投降的前一刻爆炸 (Fire in the Hall)》贏得大獎,而有了後來醞釀《聽海湧》的起因,「那次工作坊地點在中山堂,我想,假如可以配合場地就地發想腳本,應該會滿好玩的吧!」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早上十點,臺北公會堂(現臺北市中山堂)舉行受降典禮,投降方代表為日本在臺總督兼第十方面軍司令官安藤利吉,受降方代表則是臺灣省行政長官陳儀,「我們都在歷史課本上讀過日本戰敗的記述,但當時臺灣人的身分認同已經深受日本的殖民政策影響,這樣長期的認同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所以我開始對這類題材感興趣,譬如從史料上看見了當時的臺籍日本兵,日本投降後,他們一夜之間成了戰勝國的國民,過程中又涉及到軍事審判等等,讓我不禁好奇:這些人後來怎麼了?有沒有回到臺灣?」
孫介珩認為,從以前到現在,臺灣一直都存在「認同」的難題,國族的撕裂,身分的轉移,無時無刻不在挑動臺灣人的敏感神經,「我從何而來?我到底是誰?就算問出了口,也不一定有答案。戲劇主要訴諸『衝突』,『認同』則是最具衝擊性的議題,戰爭更是引發最極端的生存危機。」
《聽海湧》製作期間,疫情猛獸般撲來,幾乎所有產業都遭受了劇烈的衝擊,現代文明與病毒之間的戰爭如火如荼,情勢並不樂觀,而這齣迷你劇集在硝煙烽火之中,以一齣非主流的時代劇之姿,堅韌地倖存了下來,要在眾觀者的眼球上粉墨登臺。
原始叢林中的人性辯證
從導演的立場來看,一齣戲劇的美學結構,得等到真正把戲做好做完,才能去握取其中的深層脈絡,「美學是累積的,並不是剛開始就給出各種完整的設定,至少這齣戲是這樣。我自己傾向把故事、角色和歷史事實慢慢捏在一起來形塑美感,後來有製作人給了我們很多關於畫面上必要的提示,強烈建議劇組親赴婆羅洲,帶回當地的聲音、光影和空氣,再來著手創造鏡頭,這樣之後,才能具體去掌握這齣戲到底要讓觀眾看見什麼。」孫介珩說。
孫介珩提到的製作人,即是瀚草文創董事長、現於政大廣電系兼任的湯昇榮,他深知若要拍出一齣夠真夠強的作品,非得親涉現場不可,「婆羅洲的自然生態非常獨特,而《聽海湧》的故事背景如果放在婆羅洲,必須要讓觀眾有體感,感受到婆羅洲的生態樣貌、環境氣氛、甚至是空氣的味道,用場景來說故事。」
彼時疫情仍未明朗,製作暫停,在湯昇榮的積極鼓勵下,導演和主創共五人在二○二二年六月,飛去了北婆羅洲。
北婆羅洲的一切,確實帶給主創們很大的震撼,在旅途中認真搜集各式資料的同時,也感受這個充滿各種感官元素的環境:完全不同於臺灣的森林面貌、各種動物與昆蟲,還有多元且複雜的原住民族群。《聽海湧》的舞臺,因為這趟旅程,而顯得更加具體且清晰
至於劇中人物在異鄉戰地上,必須面臨、承擔的生存危機和陌異孤獨感,也和婆羅洲的當地環境相互對應,「像是三位主角、臺籍日本兵的少年們,他們在對這世界尚未理解時就置身異地,無論氣候、語言、種族、生活習慣,都面臨巨大的差異,而戰爭是人類最極端的生存狀態,處在極端環境下,個體的孤獨該如何表現?導演與主創們就這件事討論了很久,大多時候,要呈現人的極端狀態,會選擇藉由演員誇張、戲劇化的面部表情來展現,但《聽海湧》則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在情感張力最強大的場景中,去看見世界真正的樣子,而動物可以做為建立環境氛圍的必要配置,像是婆羅洲的巨蟻陣列、無辜的長鼻猴、憤怒的野豬、泛淚的象眼,鏡頭分別給予牠們特寫,去指涉戰爭情境下各式各樣的混亂、無助、困頓、徬徨。」孫介珩說。
戰爭,是最精采絕倫也最悚然觸骨的人性舞臺,在隨和寧靜的自然環抱中,清晰映見人性的辯證與拉鋸,從而建立人與自然、自我與他者的對話起始點。畢竟,唯有在澄澈無缺的月光下,才能夠從茫茫黑夜裡,清楚地辨析出自身的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