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村中流行以物換物(外一篇)/劉光軍

那時候村中流行以物換物(外一篇)/劉光軍

劉光軍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人們的生活水準普遍較低。物質匱乏,收入寥寥無幾。家裏沒有太多的錢去購買一些生活用品,於是,一種比較原始的交易方式就又被重新拾了起來。以物換物就成了當時村子裏家家都樂於採用的一種購物方式了。

就連官方的主辦的“農村供銷合作社”也在一定程度上採用了這種方式。比如,人們可以拿著自己家裏母雞下的蛋,直接到供銷社裏進行等價交換。雞蛋一時之間就成了一種實質上的“代用貨幣”。用它不僅可以換到“錢”,還可以直接換取其他更多的商品。如,油鹽醬醋,火柴、煤油,各種香煙等等小件商品。當時還有一句話在村裏廣泛流傳著,那就是“雞蛋換鹽,兩不找錢”。偶爾還能在官方媒體上看到像“雞屁股銀行”這樣的對這種現象的比喻。由此可見其廣泛性了。

除此之外,民間穿村走巷的“貨郎擔”和一些小商小販也最喜歡用這種方式進行交易。當時一個雞蛋普遍接受的價值是五分錢,用它可以在大街上換取一把韭菜、一把小蔥(大約一斤左右),還可以在“貨郎擔”上換取一綹白洋線、一個頂針、幾根縫衣針和其他一些如“飴糖”“糖豆”“頭繩”“小髮卡”等等,許多的小商品。說起這些來,就讓我不由得想起了當時聽到的一個笑話來。我的鄰居是一個中年婦女,平時總是潑潑辣辣,不拘小節,性格使然,鄰家背舍都知道,平時發生點什麼也沒有人和她計較。她也就慢慢的成了習慣,時不時的就會弄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雖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總覺得一些突兀、有些不合情理。

這一天,接近中午的時候,她剛剛蒸好了一鍋窩頭,正在想該弄點什麼菜,就聽到大街上有人吆喝“雞蛋換小蔥———雞蛋換小蔥———”她順手就從放雞蛋的竹筐裏拿出一個雞蛋,出門換蔥去了。

一出過道口,就看見在南牆根陰涼下蹲著一個人,旁邊有一輛掛著荊條筐自行車支在那裏,後衣架上還擺放在幾捆綠油油嫩蔥。那個人看見有人要買蔥,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拿了一把看了看,“咋一把這麼少?”“不少了,一個雞蛋一把”買蔥的人趕緊解釋說。她拿了一把,就把手裏的雞蛋遞了過去,那人接過來一看,這個雞蛋太小了,比鵪鶉蛋也大不了多少。就說“你這個雞蛋太小了,你給換一個吧!”接下來,誰也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她聽見人家說雞蛋太小了,一股邪火騰的就著了起來,嘴裏一邊說著“雞蛋就雞蛋吧,還什麼大了小了,誰還咬了一口?不要拉倒!”就在那個人還想分辨的時候,忽然就覺得額頭上一涼,又一疼,接著就覺得有一些黏糊糊的東西從眉毛上哩哩啦啦流了下來。用手一摸,蛋清蛋黃蛋皮一樣不少,滿滿弄了一手。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她早已經揚長而去了。就是這一件事,很在村裏流傳了好多年。

◆采“僵蛾”
記得那時候,村子的後面有一條小河,和兩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洋槐樹林,河道裏早已經沒有了水,只剩下白花花的沙灘和沙灘上一叢一叢的茅草,以及河沿上眾多開著紅色小花的山春柳了。茅草是個好東西,春天來了的時候,它們就會從乾枯的根部透出點點綠色,接著就會孕育出它們的花穗,嫩嫩的,我們小孩子把這個叫做“茅各芽”,還會把它們從鼓起的綠鞘苞裏剝出來,放在嘴裏嚼啊嚼,享受著它那獨特的略帶甜味兒的草香。尤其是到了夏天,連著幾天陰雨過後,你就會看到有蘑菇從它們的根部冒出來,一簇有兩到三個不等,也有單個的,黃白色菌冠下是細細的菌杆,樣子特別像是僵死的蛾子,所以村裏的人都管它叫做“僵蛾”。其實他們的正式名字是“草菇”。它的菌冠下麵也和其他的蘑菇一樣,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褶皺,由於它們出生在沙灘上,個子也不高,也就是兩釐米左右,再加上又總是伴著風雨生長,所以那些褶皺裏就附著了很多的被雨水激起的細小的沙子,無論你怎麼洗,都不會完全的清除。做好後吃在嘴裏總是能感覺到牙磣不已。由於它的味道太過鮮美,有一種濃濃的肉味,儘管口感不好,還是會受到村民們的青睞。再加上那時候生活物資匱乏,常年也吃不上幾次葷腥,所以它們才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記得大概在我四五歲的時候,一場大雨過後,我夥同一個鄰居小夥伴一起去後沙河采僵蛾。我們倆一人一個竹籃子,就跑到後河的林子裏去了。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河道中間,這裏茅草多,僵蛾也就多一些。我們倆只顧著低著頭采蛾子,等我們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別說樹高林密了,就河道裏的茅草長得都比我們高。我們一看迷路了,就感覺特別的害怕。心裏想要是能碰上一個人就好了,可能向他問問路,或是讓他們把我們帶回家。於是我們就在茅草叢裏轉來轉去,誰知道越轉越慌,都快要哭了的時候,終於看到了有兩個女孩也在采蛾子,走進了才看清楚,是我們村後溫街的兩個人,她們是兩姐妹,一個比我大很多,一個和我們的年齡差不多。她們看到我倆走過來,就拽著竹籃看我們采了多少,問我們天都快黑了怎麼還不回家去,“迷路了,回不去了”我們帶著哭腔說。“你不能帶我們回家呀?”那個大一點的就說,“帶你們也可以,但你們要把你們籃子裏的僵蛾全給我,要不不帶。”我聽了,只好極不情願地把蛾子都給了她,可我那個小夥伴卻不幹,她就轟趕他,不讓他跟著走。結果一會兒就走散了,也不知道他走到哪里去了,我感覺很害怕,就一步不離地跟著她們走。就這樣,我終於看到了熟悉的道路,在接近傍晚的時候回到了家裏。母親見我回來了,就問我采了多少蛾子,見我站在那裏,噘著嘴不說話,就走過來看,只見竹籃子走時啥樣,現在還是啥樣。感覺很奇怪,就問:“你采的僵蛾呢?”“給別人了”我輕聲嘟囔著。“給誰了?”“溫街的捧香。”“咋了?”“我迷路了是她領我回來的。”母親聽了,看了看我,有沒有再說什麼。可能在她看來,我能平安回來就行了,什麼僵蛾不僵蛾就不重要了。

第二天,我在大街上又遇見了那個鄰居小夥伴,就問他昨天是怎麼回來的。他說,昨天走散後,也不辮東南西北,只顧一邊哭一邊走,走著走著就走上了一條大路,看到有一輛馬車在前面,就一直跟著他們走。趕馬車的人發現我一直跟著,仔細看看有不認得,就問:“小孩兒,你是哪村的?”“柳村的。”“柳村的?那你怎麼一直跟著我走啊?你走反了,趕緊往回走!”我按著他說的最後就走回來了。

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自己的那對姐妹多多少少有些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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