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組詩）／袁帥

袁帥

1.路過城市
那些懸崖
正在互相傾軋，只剩一線天
我像一葉小舟飄蕩

我似乎聽到了猿猴的叫聲
拖得很長很長

我唯有繼續擺渡，從懸崖底下擠出去
去追一只鳥、一片雲
夥同一棵樹，去追遠山，追
落日的背影

2.踏 秋
曬場上陽光堆積最厚
路邊的樹葉，快要開始面黃肌瘦
泥土的乳房有點乾癟
二者，都恍如時空的隱憂者

河水低伏，蟬聲閃滅
白雲那樣的沉默者，內心熠熠生輝
途中邂逅有些人
已經變成了一枚碩果，一交談
不斷釋放出甜味

3.中秋月
到底是誰
像那一汪水域
在千山萬嶺的底處，孤寂
特別是，在中秋的夜晚，霜色漫過山脊
一抬頭，永恆空虛的天空
都等來了一顆明珠
他思念的情愫，更加像細膩而潔白的月輝
向無垠的天際彌漫
脖子疼痛的時候，不得不
低下頭，隱隱不安的心中
只有那一輪守諾的柔媚
輕輕地入駐
緩慢擦拭

4.秋風起
一場秋風
掃帚一樣掃過大地
大地上的足印被連根拔起，又放下
因為那些足印太沉重
秋風扛不走

到底是誰，預先
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根系深深
一行，兩行
像火車鐵軌那樣延伸
帶著血淚

5.沉 默
泥土專注於沉默
才培育出山川秀麗的草木

陽光沉浸在沉默裏
才孳生出湖水燦爛的微笑

沉默是天地的主宰
一只螞蟻在沉默中趕路十萬八千里

空氣沉默多時
才有悅耳的風聲

6.秋雨綿綿
一行一行
好像上蒼濃濃的思緒
在想什麼呢？
我知道你高處極頂的孤獨
但是，如果你下到人間聽蟬噪
這人間的天就真塌了
如果你想的是疾苦，揮手放晴
每一絲看不見的陰影
就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