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歌-遺忘了記住的那所有美好一切

我試著很努力地回想,那一年曾經在菩提樹下所有的一切。是的,那條跨過天橋,彎進紅磚瓦日式拱門的路途,我走過了1,566趟,但卻壓根想不起太多細節。我只記得每天早上6點10分那班公車,總是坐在右手邊最後角落那個跟我穿一樣藍色上衣的女孩。我只記得加入校刊社大概可以幫文青味加10分,星期六下午可以跟學姊們一起練習POP,練習講笑話(當然是我講她們笑),或者念一大些我其實永遠記不住作者名字的新詩和散文(可以再加10分)。我只記得參加了3次文學獎,成為3年最受矚目「入圍最多但一個屁也沒得」的那個笑話,唯一的好處是眾所皆知了,在學校走著走著會有人說:「加油!」真的,國父都革命了10次才成功。當然,我記不起來的那些國文、英文、數學、歷史、地理、三民主義,記不起來的模擬考沒有全校100名老師比我失望的樣子,記不起來的我在那棵菩提樹下為了愛情落下的眼淚,都在大學聯考完的隔天倏地消失在我的大腦海馬迴中。
17歲的我,有些遺忘的那些,還有些記住了的這些。
第一台AIWA隨身聽,冠冕堂皇的購買理由是:「練習英文」,那是被「空中英語教室」、「ICRT」,或者是賴世雄磁性發音的英文節目所指定的「練習」工具。當然,17歲的我終於可以擁有一台屬於自己的隨身聽,在那個總統首次民選的年代不是特別厲害(別騙我了,你們對總統大選絕對比我的隨身聽來得有興趣!),但那對我來說卻別具意義。儘管如此,我是真的很認真拿來聽「空中英語教室」、「ICRT」,或者是賴世雄磁性發音的英文節目,仔細算一算大概也有一個星期那麼長。
接下來,Elvis Presley取代了賴世雄,「ICRT」變成了The Beatles,這也算另一種英文練習啦!那時,我所購買的華語專輯很少,但有一張很特別。那個早上6點10分公車上右手邊角落女孩,在我17歲生日的那天早上6點25分下車時送我的禮物,周華健的〈讓我歡喜讓我憂〉。雖然不是張新專輯,但我卻一直收藏到了現在,即便卡帶應該很快就要變成MoMA當代藝術品館藏,即便我們那時淡淡純純的愛已經在菩提樹下的眼淚裡消逝,即便多年以後,因緣際會進了唱片圈當文案,後來又進了滾石,之後再轉換到設計圈、出版業。某天收到自稱「李宗盛」的人寫信來,要我們幫他的吉他做品牌規劃。我心想:「是騙子吧!李宗盛怎麼可能自己寫信來?」但他真的是。我們後來見了幾次面,也有了彼此的MSN,也曾經深刻地訪問過他。
但我始終很想親口跟他說:大哥,你的〈讓我歡喜讓我憂〉寫得太好,周華健也唱得太動人。你們曾經在我17歲的青春裡,在忘記了許多的少年裡,留下了一些什麼。留下一些鹹鹹的眼淚,也留下一些淡淡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