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求醫路/陳國生

漫漫求醫路/陳國生

陳國生

(上)
在北京華康中醫院,金大夫拿著新拍的片子,對我說:兩上肺出現空洞,還有肺氣腫,支氣管擴張。我頓時嚇了一跳,似有一種不祥之感,令人發毛。沒法,只有配合醫生,相信醫生,進行治療。

從2014年4月24號開始治療。空腹抽血,肝功能診查,做霧化,清理肺部垃圾,肺活量測試,以及華康的獨門秘笈—中藥電療法。即用傳統的中草藥,敷貼於與胸相對的背部,再縛之以紗布條,從後背繞至胸前,緊緊系住,最後通過儀器,進行有節奏的按壓,謂之電療法。電療,就是根據人體各部位的穴位,針對病灶,打通經絡,讓藥物浸入體內,從而達到改善肌體功能的目的。

該院還有一種秘方,就是小包的中藥液,每天早晚各一次,連同西藥,一起服用。醫生根據我的病情,給我打的點滴主要是消炎、化痰、止咳、平喘。一連三天,天天如此。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4月27號的淩晨5:30左右,租住在醫院附近名為豐沁園賓館裏的我,突然間咳嗽不止,並吐出一口口的鮮血。我趕緊用紙巾揩掉,剛擦幹,又咳出一口血,又擦掉。

這樣連續咳吐了10幾分鐘吧,垃圾桶裏到處是紅色,紙巾丟了滿滿一桶。我特別恐慌,獨自一個人在遙遠的北京,又是租住在小旅館裏,孤苦伶仃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我越想越可怕。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拿起手機,告訴醫生實情,需及時止血。在數次無人接聽的情況下,我心灰意冷了。怒火中燒,孤立無援的我,又立馬告訴了遠在杭州的愛人我的危情。我明知遠水救不了近火,可求生的本能還是讓我難舍親情。妻子一邊安慰我,一邊也在同醫院聯繫中……人命關天啊!我儘快穿好衣服,走到醫院,無奈大門緊鎖。沒有一點辦法,只好等到醫院上班再說。

終於等到了8:00。當我帶氣告訴那位主任助理時,她竟無動於衷,滿不在乎地說:醫院晚上要鎖門的。一句話卡死了話頭。我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大聲斥責:萬一我死了怎麼辦?你們醫院負得起責嗎?!連住院部也沒有,晚上又無值班醫生,究竟怎麼搞的嘛?!在我義憤填膺的控訴下,那個助理覺得受了委屈,開始向我反擊:你凶我幹嗎?你去找醫院領導呀!

吵歸吵,病情還得控制。金醫師問了我的咯血情況,會同院領導及相關專家,經研究決定,對我實施止血治療。金大夫告訴我,我出現咯血,是由肺結核、支氣管擴張引起的。我說肺結核在杭州早就治好了,屬穩定期。有片子為證。況且我以前沒咳過血,來北京才出現咯血的。後來醫院為了推脫責任,建議我去北京309醫院治療,說什麼華康不收治此類患者云云。

既然沒能力診治此類咯血病患,為何還要在電視上吹得神乎其神?為啥還要千里迢迢把患者叫過來?叫來送死?!你們還有木有點人道主義?什麼叫救死扶傷?你們的良心何在?!難怪現在醫患矛盾不斷,號稱“白衣天使”的醫生們,你們難辭其咎啊!

(中)
當醫院得知我出現咯血後,可能慌了。27號上午,單獨把我放在留觀室,進行輸液止血。我記得到11:00多鐘的時候,輸完三袋液便停了。下午就迫不及待地同我商量,極力要求我出院。我呢,當時也沒想別的,只是擔心身體吃不吃得消,能不能頂住。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出院。醫生臨時給我開了一些止血的雲南白藥,以及一千多元僅吃十一天的袋裝中藥液。

生命高於一切。為了趕時間,我匆匆買好了五點多回杭州的Z6次直達快車票。臨走時,痰中仍有半痰半血。

列車風馳電掣,高速南行。次日早上八、九點鐘的光景,終於抵達杭州。

來不及回蕭山靖江,我調轉馬頭,直奔紅會醫院,在結核病治療中心掛了號。我簡要地說明了病情、病史及北京的治療情況。醫師聽了病情,看了片子後,要求我馬上住院。

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天,加上北京三天半,剛好一個月。

每進一家醫院,都必須重新檢查一次,以便“確珍”。這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好的一面,如果前一家醫院屬小機構,或系誤診,那麼重新檢查大有必要;不好的一面,當然盡人皆知,很多的重複檢查,浪費錢財不說,還可能會給患者帶來傷害。如過度抽血,可能會令本身就虛弱的患者,造成貧血。

當然,紅會醫院也不例外。血常規,肝功能,心電圖,B超,痰檢,大小便,X光,CT等全面診查。這一系列的常規診查之後,就走每天無休無止的輸液。止咳、化痰、止血,輸氧及24小時心電監護。護士們穿梭往來,忙個不停。像一個個美麗的白天鵝,輕盈而飄逸,純潔而典雅。她們青春的臉上,總是面帶春風,柔情似水,體貼入微,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主任醫師、主治醫師照例會經常詢問病情,便於及時調整用藥,不打無把握之仗。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嚴格按照規章制度來。

我覺得非常踏實,特別放心,格外親切。因為六年後的今天,我又一次住進紅會醫院。啊!滄海桑田,大變樣了。嶄新的醫療大樓,先進的醫療設施,科學的診療程式,良好的服務態度,安靜的療養環境,讓人有一種誤入仙界,如沐春風之感。人未治,病先好了三分之錯覺。

可現實是一把殺豬刀,殘酷無情。當主治醫師告知我目前的病況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一次絕望了。我的兩上肺大面積空洞,支擴伴咯血,且有麯黴菌。聽醫生說,對付麯黴菌,目前還沒有特別好的藥物。明白人一聽便知不妙。其實肺裏面的空洞,都是肺纖維鈣化形成。而產生麯黴菌的根源,又是受寒感冒引發所致。肺動脈周邊長了許多畸形血管,只要病菌一碰到血管,就會發炎,咳嗽,吐痰,甚至咯血。那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各路專家會診後做出決定,對我實施介入治療,進行栓塞手術。因為兩上肺不能做切除手術,那樣風險大,不敢保證能否成功。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實行保守治療。既然都這樣子了,“富貴在天,生死由命吧。”

動手術那天,必須有家屬在,要簽字。愛人為了我,把在靖江讀三年級的小孩委託給了兩位熱心人照看。自己請假全程守候在我身邊,不離半步。經過近兩小時的栓塞手術,總算做完了。我被推出手術室,送到住院樓,平躺,連續六小時傷口(大腿根部扎針管處)不能動,身體24小時不能移(術後一段時間,麻藥醒了會有點疼痛)。

六小時過去了,24小時過去了,難熬的“地獄生活”總算結束了。啊呀!有點痛,不太適應。幾次翻滾之後,醫生一扶一拍一扯,好了,起來了。

術後第四天,不知是吃飯嗆了一下,還是別的原因,又咯血了,有150ml左右。我想不明白:做了栓塞手術,怎麼還出血啊?究竟看不看得好?!

醫院一直在給我止血,與消炎,止咳,化痰一起,日夜不間斷。直到快出院時,我姐和弟媳才趕到杭州。期間曾多次告知病情嚴重,術前術後均無反應,讓人寒心!這稱得上親情嗎?愛人向家裏求援時,總是淚水漣漣,泣不成聲,話不成句。

5月26號,當血止住伴觀察了兩三天後,我終於出院了。當火車駛離杭州站時,我難捨難分卻又不得不回去!我的眼淚滿含流連:我工作生活了九個年頭的風景名城,江南水鄉,人間天堂,美麗杭州,這輩子我或許再難一睹你的西湖秀色了。再見了,我心中的西子,我夢裏的杭城!

(下)
從杭州回來後,好了一個多月,又咯血了。7月9號,去縣城人民醫院治療。在那裏待了十三天,一點效果都沒有。連炎症也消不下,喉嚨一直發炎,總有吐不盡的痰。痰一多,咯血便跟著來。嚇人哦!醫院也無能為力,說是沒有特效藥,只是普通的止血消炎藥,作用不大。並建議我轉到省城大醫院治療。如此折騰來折騰去,確實讓人挺煩的!不得已,馬上轉院。

還有更讓人煩心惱火的。就是看病不方便。雖然我有醫保,但戶口為永州市民,卻住在祁陽鄉下父母家中。這樣一來,每次看病,必須要先到市中心醫院“看看”,再轉至上級醫院診治。不然市醫保中心不予報帳。像我這種反復上醫院治療的患者,一旦出現咯血,時間就是生命啊!可現實並無想像中的美好。你不能直接去外地或上級醫院就醫,必須按所謂程式,單位介紹信,戶籍地醫院同意轉院,再到市醫保處簽字蓋章,方可。等到辦完他媽的一連串煩瑣手續,來回需大半天。去長沙,上高速又要三、四個小時,趕到長沙已經下班。只能住急診搶救室。醫改喊了好多年了,卻仍舊有陽光照不到的“盲區”。讓百姓有苦難言,令患者再添“心堵”。為什麼理想的光芒照不見現實的“難民”?!

疾病令人痛苦,現實叫人瘋狂。我的患病經歷,從一個側面見證了草根平民的艱難過程,種種的不如意,不和諧,不陽光,不靈活,造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沒有幸福感。

我的身體一直處於治療中。曾四上省城長沙中心醫院,無數次進市中心醫院。我現在這種命懸一線的殘酷命運,讓我不得不面對現實,重新評估自己的上半生。我敢肯定,十多年水泥廠的惡劣環境,是造成肺部病變的主因,再加之長期的鬱鬱不得志,積鬱成疾,更加速了疾病的不斷惡化。

幸好,我有一位慈愛的母親,一位能幹的妻子,一位乖巧的女兒。在我人生的路上,撐開片片陽光,照耀我一路向前。儘管我被命運之神狠狠“踹”了一腳,跌進了生命的穀底,前方出現了“陰影”,我卻依然放聲高歌。因為太陽躲在我背後——母親,妻子,女兒就是我生命中的太陽!我會好自為之,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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