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機械藝術浪人 將美感進行到底 專訪動力 機械 裝置藝術工作室 孟施甫



盂施甫
1987年台灣台中出生,現居台北。實踐大學工業產品設計學系、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新媒體藝術研究所畢業,創作以「運動的美學」為基底,將感性和溫度,融入硬冷的金屬元件中,轉化為具動態美感的機械藝術作品,藉以抒發深刻的生命經驗、記憶與感受。2016舉辦個展「小折磨」,同年獲選「日本京都造型藝術大學-進駐藝術家」,2017入圍北京「青年藝術100」競賽項目。獲藝術銀行新媒體藝術類典藏、國美館青年典藏計畫新媒體藝術類永久典藏,並參與台北國際當代藝術博覽會、台北數位藝術節、FORMOSA雕塑雙年展、2019台灣燈會等大型展覽。

從工業產品設計轉換到藝術設計的契機為何?
從小接觸美術,大學選填志願時,原本填的是台藝電影,在家人的堅持下改讀工業設計。「幫理想加上一點活路嘛!」大三那年系上舉辦了東京設計師週的參訪行程,當時和朋友前往參觀在東京都現代美術館展出的,德國藝術家「Rebecca Horn特展」。看到Rebecca Horn的作品運用金屬元件、微型機械與現成物重組的手法,卻能產生出一種既詩意又令人驚豔的美,這個體驗對我來說非常震撼,因而歸國後更加深了讀新媒體藝術研究所的想法。



奠定機械藝術為個人風格的過程為何?
剛入學時,因為藝術與設計的背景是截然不同的,對於藝術觸角的感知、背景感到好奇,尚處在摸索階段。印象深刻的是,研究所面試時準備了自己的設計作品集,卻被教授狠狠打臉:「我一件創作都沒有看到,請問你的作品在哪?」,後來一次課堂發表的契機,我嘗試在創作中加入自己擅長的機械裝置,最後完成了The"O"001這件作品,從那時起,機械藝術的風格才漸趨明朗。



如何尋找創作靈感?
這大概是藝術工作者常被問到的一個永恆命題,其實方法很多,我的方式偏向於一種自然而然的過程。可以從案子的背景切入、做功課、到當地采風旅行、與人對話等,從這些過程中求得靈感。的確,是否要運用機械元素這件事,在創作初期是可以選擇的,但到後期,這些元素也慢慢地發展到我的作品當中。



哪件作品最令你印象深刻?
從2016年開始,進行了一系列以飛行為主軸的藝術創作,其中印象最深的當屬「飛行的幾何」。靈感源自古希臘伊卡洛斯神話,它傳達一種嚮往自由的激情,而過頭的話則可能帶來殞落,甚至反撲的後果。看完預言後,我覺得「裝上翅膀、衝向太陽」這件事非常浪漫,於是擷取了這段內容,亦將這系列作品定義為「以藝術的視角,詮釋何謂飛行」,希望透過一種具備理性卻又浪漫的方式,打造飛行的樣貌。

展覽得到一些觀眾回饋,表示作品從造型面和動態,能讓他們感受到一種韻律之美。我便開始思考美感與造型間的連結為何?嘗試去建立一套機制、訂定一套公式,在一系列參數之下,達成最接近美的狀態。因此在「飛行的幾何」中,我幾近偏執地將所有數字調整至黃金比例,也從這件作品開始,建立起一套能表現美感的機制,是它讓我印象深刻的原因。



從《小折磨》到《兜風》的心境轉換?
「小折磨」源於我大學畢業,到當兵的這段時期,那時我停止了一切創作活動,算是人生中一段相當抑鬱的日子。這種抑鬱來自一種無所事事的心理狀態,當生活平淡無奇到極限的時候,即便再小的事情都可能把你逼瘋,而「小折磨」就是這項情感的出口。我將個展規劃在一個小空間之中,形成類似監牢或小套房的包圍感,食、衣、住、行皆在此發生,這六件作品被形塑成真實可能出現在房間內的物品,同時也將工業設計內化入作品中。

當兵時我們會寫日記,「小折磨」就從中擷取了六則短篇,並製作成裝置藝術來呈現當時的樣貌。它想表達一種生活焦慮,一種微不足道,卻無法不去在意的情緒。像「等待」這件作品,外型是一個倒數計時器,隨著滴答、滴答的計時聲響,數到盡頭後便會重複下一個循環。當兵的三百多個日子,可能是日常生活中鮮少有機會去倒數的一大段時間,而在時間盡頭等待我們的,也許又是另一段未知的開始。這件作品貼合了人們日常生活會經歷的心理狀態,因而得到許多迴響。



「兜風」這件作品,時值傳統型態的老爺酒店,要開設較年輕作風的老爺行旅,業主希望這件作品,能傳達出現代台北的城市特色,命題很大,在裝置藝術轉換上也不容易。平時有去和平公園慢跑的習慣,發現它備有健全的自行車道,在台北騎乘自行車,相較國外許多城市都要便利,也被人們長久而廣泛地使用著,便由自行車作為切入點,創造出「兜風」。

「兜風」由七個圓盤組成,每個輪盤皆有不同的機能存在,有些會發光,有些能轉動,整體組成一種近似日月蝕的循環,呈現陽光通過自行車輪軸,折射在地面的光,宛如萬花筒光暈般綺麗絢爛。也在進房入口處,設置了三種不同的鈴聲裝置,並寫出可控制響鈴時間的程式,在人們可能出門運動的時間點依次響起,像是利用自行車騎行時,遇到對向車友打招呼的那種親切感,也希望通過旅店,推廣給往來的外國旅客及商務客。



希望觀者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
首先,希望作品運用的這些金屬媒材、機械元素,能為觀者帶來一種直觀的視覺美感。其次,藝術在不同領域與程度上,會出現所謂的觀看門檻,因此我希望作品一方面可以單純地呈現出美感,另一方面,也會有需要深入閱讀和理解創作脈絡的層次存在。如「小折磨」,有些觀眾覺得這命名很可愛,有些覺得創作者有點偏執,甚至有些會去思考,這些形似家電的物品,是否可以真的被使用? 讓每一位觀眾都能用自己的理解去看待作品,這樣就足夠了。



從事藝術創作需要具備何種人格特質?
「我覺得不要輕易嘗試! 不過,既然嘗試了,就要執著。」談執著看似抽象,但隨著創作歷程與年齡增長,順著人生步調慢慢前行,這份執著,又會逐漸衍伸出不同的樣貌。學生時期我們常把一個概念提得很大,但其實不知該如何將它處理成一個成熟的作品。那時教授說的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在游泳池裡跳水上芭蕾沒什麼了不起,在浴缸裡跳水上芭蕾才是真的了不起。」,儘管眼前存在著種種限制,依舊能把這些不同的期待,轉化成自己的作品,我認為這也代表一種成熟的敬業態度。你可以將這些限制當成一份挑戰,而這些挑戰也是作品完成前,必須磨練的過程。。



給後進藝術創作者的小小建議?
要明確認知到理論和實作間,存在著差距。學校教授的是概念性的東西,而銜接到工作層面後,會發現擁有的還非常不足。好比說,我的作品中加入了機械裝置,背後其實是經過大量運算、多次實驗,付出了相當的時間和金錢成本才得以完成。我認為自己是幸運的,當兵前便與空間談妥舉辦「小折磨」個展,也是從那時開始,試著將裝置藝術跟市場進行連結,有幸遇到一些合適的機會經手結合商業的案子。每個藝術家可能會遇到的困境是,如何找到生活、創作及工作之間的平衡,而我們都應該去找出自己作品適合的發展方向,並往那條路走。如上述提到的,要誠懇,要足夠了解自己,在創作這條路上,才不致迷失方向。



最近剛好也接觸到教育相關工作,我希望能夠結合美學與創作,將開創的思考方式,帶入現階段的創客教育中。雖然這個比喻可能有點誇張,但在漢寶德《談美》一書中有提出一個概念:「藝術救國論」,台灣在8、90年代經濟起飛,製造業蓬勃發展,但我們卻沒辦法從製造業中看到美學。我認為,這是目前台灣製造背景的人,想要和商業接軌的必要過程,也希望能盡上一點力量,讓未來世代在就學期間,能有辦法接近這樣的期待。



盂施甫動力機械裝置藝術工作室

盂施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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