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亮（組詩）／袁帥

袁帥

1.桂子飄香
在桂花豐茂的月份
絡繹不絕的老人去採摘它的金屑玉碎
剪刀鋒利，意在剪下
一股股濃稠熏鼻的芬芳
借助風勢，翻炒一段時光的味道
在幾條古董一樣的老街巷裏
只有你不去，你滿臉綻笑
說你就是一株老桂花樹
兒孫就是外延的桂枝
天天香氣縈繞你

2.觀九三閱兵
戰士的目光
不知藏著多少柄利劍，往一邊晃
戰士的應答，雷霆萬鈞，滾過蒼穹
戰士的腳步，咚咚咚
錘響大地這一面巨鼓

80年前的血雨腥風
早已在國產戰機和導彈的神諭下
魔變成永久的晨曦
修飾遼闊山河，棲息在
戰士的夢中

3.村 莊
草木的營盤，鳥雀的天堂
幾戶人家，零落地夾雜其間
好像是水彩畫上去的
留守的老壽星，已經發不出光亮
但仍是村莊的骨骼
仿佛掛著一串古國的編鐘
演奏此生陳舊的故事
一遍遍，給自己聽
從中取暖

4.國 道
長江、黃河長什麼樣
國道就什麼樣
比長江更直，比黃河更起伏跌宕
穿密林，翻高山，國道是闖出來的
塌腰、昂首，一路倔強
長江、黃河滾滾向前，國道上也激流勇進
無數地名，被它們珍珠一樣串起
共同奔向古老太陽升起的地方
不，在最新光輝的沐浴下
比長江、黃河奔得更遠
在天的那一邊

5.月 亮
夜色從谷底
順叢林慢慢爬上山巔
月色，從山巔緩緩爬下谷底
沖淡夜色之後，又爬過幾座小院
和院子裏盛開的海棠花、正在凋零的老人
又爬過村莊的道路和寂寞的田野
在田埂上踩出細碎的銀痕
當月色爬到一大片墓地的時候
停了下來。墓碑，顯然亮了一些
在仰望月亮，對視憐憫的目光
月亮既像淚眼汪汪
又像眼淚已哭幹

6.閱 讀
他把書攤開在時光裏
就像海鷗翻閱大海，山鷺翻閱田園
更多的，是翻閱人間的瑣碎

現實和歷史，都晾曬在字裏行間
他悄然走進去，那些從未謀面的人物
有的，折射一束陽光照耀他
有的，純粹是一層薄霜
他趕緊把霜猛踩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