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若洪 揮出必然失敗的直拳

過往的系統同時是你的資產,也是你的負債。—黨若洪

遷離出東區百貨附近的市中心地段,土思藝術的重新落腳與開幕選在關渡平原旁,此區雖遠離市區,卻是鄰近藝術大學長駐經營的藝術腹地,除有鳳甲美術館和關渡美術館,河岸工廠與山頭也散落著藝術家的個人工作室,更有具體規模的藝術工作室,如央北十八房藝術工作室和相隔幾站的空場,土思的進駐,填補了此處藝術聚落商業畫廊相對缺席的缺憾。然而搬遷本身,對畫廊更實質的是空間比例的回饋,相對舊址空間有更挑高、完整的展間可以利用,對於藝術展示的完整性無疑是項利多,也更有空間舉辦座談等活動。開幕首檔展出黨若洪的「旅程的終點─尊貴的搏鬥」個展,在過去舊址開幕首檔展也同樣由黨若洪擔綱,畫廊負責人陳錫文表示,「首檔展」呈現的藝術家除表達了畫廊的品味主軸,私人層面也在於一種藝術家與畫廊長期經歷多場戰役後,所累積革命情感的深厚。

將搏鬥與旅程並置的展名,暗示的是否為瓶頸?而又如何尊貴?黨若洪將這樣的狀態歸咎於藝術家始終對於超越自身,這無垠的慾望漩渦。當他自省,創作的推進難道僅是把動態開到最大、對比開到最強,將80分推進到90分外還能是什麼?是創作層次的再造嗎?他說了一段關於雞蛋花樹的生長狀態,當花要綻放時必須忍痛將其剪枝,讓枝椏再度分枝,樹本身才能免於被過度盛開的花朵壓垮。「過往的系統同時是你的資產,也是你的負債。」每位藝術家的創作都是在建立一套系統,並越趨複雜,但有時這樣脈絡會巨大到讓創作者無法拋棄。從隘口到草原的遼闊,創作的振幅可以自由地擺盪,然隨著脈絡逐漸建立,如同荒野間聳立的城市,也許只剩下城市間的小廣場可以發揮,藝術家變成雕刻城市建築的細節、色調,回應自己創造的經典樣貌,「到此也將是階段創作垂死的胡同」。

意識到出走的前提,是在將自己過去創作的骨肉絞碎,然而這場搏鬥面對的卻是自己規訓與鍛鍊的創作經典,但同時他也發現把自身銷毀及超越,其實是項不折不扣的「假議題」。「你不可能把過去鍛鍊的創作肉體銷毀,創作框架其實最終是無法拆解的,那是形成藝術家最本質的本體,但你必須起身去正視自身的框架。」當不再滿足於舒服、時尚、被簇擁的藝術家身分,他以展題表明了這非是一場小情小愛、似是而非的社交展覽,而是關於一場面對無法擊倒的敵人,仍奮力擲出直球的拋物線,那關於過程和心態的審美。他試著在這個階段拆解過去建構的範式,拋棄對優越色感的仰賴,處理一些樸拙的筆觸,卻並非過去單純筆刷的粗放,而是在美感上的不去雕琢。如同畫中主題一再出現的未盡、故障狀態,抑或更寫實的中箭之鷹在翻騰海上,奮力振翅。如同藝術家每天都在面對的失敗,和無數場假想與觀者們對決的搏鬥,黨若洪試著以創作肉身的血肉剖析,關於創作薛西弗斯式(sisyphean)的宿命,和即便知曉結局仍一搏的奮力。張玉音.台北

黨若洪 揮出必然失敗的直拳

黨若洪|來自海上的信息 油彩、木板 122x244cm 2014 土思藝術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