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東南亞朋友

小小的社區,像聯合國一樣

疫情之際,遠方的天際線都沉靜了起來,那些曾經在蒼穹中,散播著歡樂,抑或往來貿易、商談政經的航班,此刻,都嘎然而止。我家附近,就有好幾位東南亞的朋友,他們苦惱著,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返回自己的家鄉了……他們忘記家鄉的飲食口味,忘了親人的臉龐,還有那些曾經擁抱過的溫度。
我的鄰居,至少來自四個國家。我像一個小小的島嶼,被他們簇擁環繞著,我感受到─愛,無所不在。每當晚飯過後,我們偶爾路過,打打照面,時而是越南的陳氏大姐,時而是印尼的安蒂,又或菲律賓的羅菲,還有一位英國來的瑪肯娜。小小的社區,像聯合國一樣,儘管語言不全然互通,但微笑、善意與彼此的關心,讓我們永遠都能和樂地相處著。
陳氏大姐來臺灣十多年了,在附近一家越南小吃店上班。我曾經到店裏品嘗她烹煮的河粉料理,她嫻熟的手藝和詳細的餐飲介紹,讓我眼前這碗澎湃的海鮮河粉更具質感。她每天在小店裏穿梭著,又是烹煮,又是烤法國麵包,又是包著春捲,她想讓臺灣的朋友,吃到更多道地的越南美食。她笑著跟我說,她很愛吃河粉,說這是故鄉的滋味,說著說著,她會想起遠在千里外的家人,還有家鄉的一切一切。每每下班後,她總是告訴我這些生活故事。
我家的另一個鄰居,是印尼來的看護,照顧著年邁的阿公阿嬤。每天一早,她便推著老人家到公園曬曬太陽,簡單動動身子。安蒂─她的名字,她永遠掛著笑臉,像暖陽一般,更像地處赤道的印尼一樣,永遠散發著熱情。她頭上戴著不同顏色的頭巾,象徵著穆斯林。我曾經誇她,我愛你們這麼炫麗亮彩的頭巾,看著那一身鮮豔的裝扮,彷彿這個世界掩住了疫情的陰鬱沉悶。她靦腆笑著,她說印尼人就是這麼含蓄,但勤勞努力著。她四年沒回家了,原本計畫去年回去雅加達的鄉下,無奈飛機不飛,她只能看著視訊,一解遙遙無期的鄉愁。
安蒂跟我分享,她曾在一家工廠工作,但老闆並不友善,常有不開心的事情發生。後來,輾轉接到這個看護的工作,阿公阿嬤人很好,主人也很貼心,大家相處就像朋友一般。我聽著她的故事,我們好像有一種默契,叫做─信任。
另一個街角,有一位從菲律賓來的朋友,她負責處理家務清理。她知道我正在自學英文,總會在經過我家時,特別和我打招呼,問問我英文學得如何?我總是不好意思回答……菲律賓的官方語言是英語,在羅菲面前,總覺得略遜一籌。簡而言之,她就像我的英文老師一樣,隨時督促著我。
羅菲說她來臺灣也十多年了,最近才搬到我們這一帶。她曾經想當英文老師,但資格不符。她也沒有什麼工作選擇或遷徙自由,來到臺灣,就是隨著主人或仲介的安排。但她很開心,以她一個沒什麼工作經驗且來自遙遠國度的人,能夠在這裏跟大家成為很棒的朋友關係,她很滿足。我聽她說著,好像,人生也沒什麼特別好追求的,簡簡單單的生活,隨遇而安,隨境而轉。她的人生經歷,也許和我不一樣,但是我們都能彼此分享、彼此尊重、彼此關心。
曾經,我以為世界就這麼遙遠,需要我扛著行囊,才能抵達另一個國度。但其實,幸福就在不遠處,簡簡單單的生活著,和鄰居聊聊、交流我們的心事,也可以沒有心防地和來自東南亞的他們,傾訴內心的世界。也許,哪一天,等到我的內心流竄著沸騰的血液,蓄發著旅行的衝動,或許我會到東南亞,好好探訪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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