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不如高山上的一棵草本植物嗎？

【萬伯翱專欄】

過去我都是寫最熟悉的植物，我曾經下鄉當知青，在園藝場果園裡當了整整十年農工，老樹像我的父輩，小樹就是我的孩子，朝夕為伴相依為命。實際上人類怎比得上植物，我們人類不過幾十萬年的歷史，植物則有過億萬年的滄桑，一本植物字典上寫得好：如果把地球的46億年濃縮為一天，植物大約在晚9點出現，人類在最後3分鐘才登場呢！

今天我要高聲稱讚還沒機會謀面的高山雪蓮，因為她的精神實在令我敬畏。她生長在大陸的新疆天山和青藏高原等地、臨近友邦俄羅斯和哈薩克也有分佈。

我在彩色錄影上，看到了她頑強不屈地生長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積雪旁、在堆積的石塊中、在岩石縫、在冰磺礫石的缺氧空氣中，在生長季節綻裂開了大朵的雪蓮花朵（花頭直徑可達三十釐米），含苞待放時猶如顆顆的包心菜，當然盛開時也有點像荷花獨莖的樣子，顏色是淺紅或淡黃色。

要知道她們是在迎風鬥雪中生長三到五年後，才能在最後長成的一年七八月份開花結果，實際上生長期也就兩個月左右。經風散佈後的種子能在零度發芽，零下三至五度能緩緩地生長，降生到山上的稚嫩幼苗竟能抵禦零下二十多度的嚴寒不屈不撓地成長起來，恐怕尊貴的人類此時防護眼鏡、皮帽、皮鞋、皮大衣再加上皮手套，還覺得不暖和難以堅持下去呢！

你低頭看著這些裸露無依無靠的雪蓮花，不能不敬畏她艱苦奮鬥的精神和超人的生命能量！當地少數民族把她奉為「百草神花」，不法分子拼命採挖，天山雪域上的雪蓮正急劇減少。大陸國務院在2000年13號文件以及新疆自治區頒發的保護野生植物的命令，使不法分子卻步了。

她不靠花容月貌取悅人間，但這種屬雙子葉菊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已被清代《本草綱目拾遺》所記載，顯然醫學家李時珍沒能拜訪過她：「大寒之地積雪，春夏不散，雪間有草，類荷花獨莖，婷婷雪間可愛。」並指出此花草：「性味微苦濕；功能主治清熱解毒、祛風濕、消腫止痛。」

中醫大夫還指出她製成的膏藥，使人類肌膚祛雀斑、黑斑、黃褐斑、凍瘡，還能使疤痕復原等等功效。雪蓮已被醫學家讚譽為「百草之王」、「藥中極品」了。寫到這裡雪蓮早已粉身碎骨為人類了，你還不敬畏這株株稀有罕見的高原雪中的草本植物嗎？

上世紀六十年代我高中後下放到河南西華縣務農時，在「露天影院」看了兩三遍根據一部小說改編成的電影《昆侖山上的一棵草》，印象頗為深刻。故事大意是：地質學校畢業的中專生、年輕姑娘分配到荒涼嚴寒的高原時，經受不住狂風暴雪，幾天幾夜的卡車長途顛簸，加上高山反應和強烈紫外線，使她的理想抱負，受到了現實生活的嚴峻考驗；還不如回內地找個普通的工作呢！看上去大大咧咧而實際上對工作特別能吃苦耐勞的司機小劉，邊開車邊諷刺中又鼓勵她：「呵！您真嬌氣，還不如我們昆侖山上的一棵草呢！」後來經招待站同樣熱情豪爽、又安心服務邊疆的惠嫂現身說法，又深深教育打動了她。這些長期工作在邊疆的無名英雄使這位姑娘看到了他（她）們的平凡和偉大。決心像高山上的疾風勁草學習，支邊紮根于高原之上。

查閱資料知道故事片中所指的應該叫昆侖草或叫狗尾草，是一種頑強生長在高原上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她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即不離不棄地球的頑強不屈的勁頭。（當然她同樣也可入藥主治人的惡瘡，鎮肝田又明目，去除你的傷寒濕瘴呢！）

真的，我們尊貴無比的人們有時不如雪山上的一枝花、高原上的一棵草呢..........。

作者萬伯翱為中國作家協會成員



高山雪蓮，圖/取自每日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