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飄香/張琪

張琪

土灶對於我來說是一點不陌生,以前我們居住小城,幾乎和鄉村一樣,家家都有小土灶。只是大多數是一種泥巴燒制的缸灶,灶壁單薄容易搬動,但也容易打碎的。也許是易碎的這個原因,很多人家還是自己動手做了堅實的土灶,也就是用磚石泥巴沏成的,臺子上面再糊上一點水泥,以前水泥也是珍貴的,一般買不到,即使買得到,也捨不得花錢買。我們窮人也有窮辦法,到長江邊碼頭上去掃一點水泥灰,江邊有運輸水泥包長長的傳送帶,在傳送帶停止工作時,帶上總會沾一點零星的水泥,沿線地面上也會撒一點點,我和弟弟倆人就用手當掃帚一點點地掃攏集中,然後捧起來,有道是集腋成裘,再用舊報紙裝著包回家。當然,手沾了水泥後,手掌上的皮膚會痛一兩天,就像被蟲子咬了一樣,直到那層表皮完全脫落了才會好。

土灶臺面搪了一層水泥後變得光溜溜的,就可以直接用抹布抹了。我家的土灶是燒柴火的,平時一般捨不得用,因木柴是計畫供應的,再說,柴火一時也燒不完,感覺很浪費。尋常人家平時也就一兩個菜,也就是普通的白菜蘿蔔,一會兒就炒好了,再悶點米飯也是快得很的。只有逢年過節,才會用土灶架木柴燒,因為要炸魚炸丸子,還要煨湯,用灶的時間就長一點。所以平時一般捨不得燒木柴,我和弟弟就在外面街道上,撿點樹葉樹枝回來搬螞蟻湊兵。那年月,街上撿樹葉樹枝的人多得很的,只有遇刮大風時到縣城大西門操場上才可以撿拾得到一點。那年月時興種一種大葉的梧桐樹,它的葉子挺大,一片就像小蒲扇一樣大小了。我們就專撿拾那個大葉子,拿回家可以贏得終日為食物匱乏而愁苦的母親一絲短暫的笑容。其實,這種葉子也不經燒,一塞進灶膛裏大火一卷就吞食了,需要不停地往灶膛裏塞。直到如今我在城市大街人行道上散步,偶爾看到地上常有粗壯的枯樹枝無人理睬,便聯想從前若有這好東西,真要高興得跳了起來。

我們在農村做知青的那幾年做飯就是用的土灶,土灶上旁邊還有安有熱水壇,也就是一種鑄鐵的小壇子,上面有蓋,它相當於燒土灶的一個副產品,在你燒火做飯時,火的慢慢燒烤的裏面裝的水也變熱了。那時我們主要燒的是棉花杆,也燒稻草和麥草,比較起來,我們還是喜歡燒曬得乾燥的棉花杆,燒得“劈劈、啪啪”作響,它們仿佛就在縱情歌唱。

自從使用壇子氣以來,人們就慢慢淘汰土灶了,住進高樓房也是一個原因。到現在家家都用天燃氣,火大且方便又乾淨。以前燒土灶總會有煙灰飄出來,燒火的弄飯的常常是灰頭灰臉的,現在的人們講究寢室裏衛生,土灶就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生活過好了,才發現土灶弄的米飯香,而且土灶的一些優越性也是煤氣灶不具備的。那時候,在鄉村裏用土灶煮飯時,米下鍋後煮得半熟時,就把米湯舀一些出來。等米飯熟了,把米飯添起來,鍋底下剩下的是一塊圓圓的大鍋巴,用鍋鏟一鏟,正面是白花花的,背面全是金黃金黃的,即使微微有點焦黑也不要緊,把剛才舀起的米湯往裏一倒,只聽到“嗞”的一聲,一股白蒸氣頓時沖天而起,立馬把鍋蓋上,幾分鐘鍋裏就撲嗵撲嗵翻騰起來,像是有一群快活的小精靈在狂歡起舞。鍋裏煮開了就熟了,那叫鍋巴粥,香噴噴的,入口即融,嚼起來口齒留香,我覺得土灶煮出的鍋巴粥才能把大米的芳香釋放到極致,特別是大冬天,喝一大碗可讓你全身熱乎乎頓時神清氣爽。

另外,土灶煨的雞湯格外誘人,也就是柴火灶的明火燒完了後,還殘存著暗火,也就是剩下的成了半明半暗的細碎木炭,用一個小瓦罐,裝上處理好的老母雞,就整體埋在厚厚的火灰堆裏,幾個小時候之後,就慢慢煨熟了,瓦罐裏會發出輕快的咕嘟嘟的聲音,一時間香氣四溢……似乎勾得你的五臟六腑都想敞開來嘗鮮。若沒有雞的話,火灰裏埋進幾個紅薯烤熟了也能讓你口舌生津。

現在我們小城裏早就沒有了土灶了,只有到鄉村去尋找,還是有不少鄉村人家還是保留了這個傳統的東西,或找一個鄉村的小酒店也可以滿足你的口腹之欲,也可重溫當年艱辛生活中的點滴溫馨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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