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真/呂啟發

呂啟發

有些故事也不叫故事,就如我們愛上某個電視劇中的主角,在夢中與她談心尖上的那種愛情,而那人壓根不知道。

她是鄰村大屋漆家的一個女孩。鋼筆字寫得特別漂亮,毛筆字更好。也愛文學。那時我初中畢業,鍾愛文學,由於身體殘疾性格內向喜歡獨處,整天用筆記錄著自己的喜怒哀樂。鄰居紅珍與她同班,幾次說起她的書法與她總獲優的作文,也說起她的特別:患有鱗屑病,別的女同學熱天都穿裙子短袖,唯她總是長袖長褲,裹得嚴實。

也許是感覺我們有某些共同之處,從未主動結交朋友的我,有種想認識她的衝動。於是,我托紅珍給她捎去一張明信片,上面的內容到現在都記得:“聽說你寫的毛筆字很漂亮,想見識一下。”後來她真的回信了,是小楷,字不多,字跡確實很漂亮,讓我羡慕不已。她在回信中說,謝謝我的鼓勵,練字貴在堅持,她會堅持一輩子。她還說,一筆好字可以為自己的形象加分,練字能修身養性,提高文化修養,總之好處多多,希望我也練一練字……最後署名:漆小真。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我從縣城買回文房四寶———筆墨紙硯,開始練書法,小楷、正楷、行書天天寫,把她回我信的字臨摹得真假難分。

八十年代,每個村的年輕人大多都在家務農。那時年輕人都會約上最好的朋友,去給自己追異性朋友助力。正好隊裏權發追漆家一個女孩,天天晚上,他約上我,打著手電筒,從倉庫門口秧田出發,經嶺上,過洞坡,那時新塘還沒推,是一片凹下去的稻田,過程家灣沿漆家一口小塘邊拐到漆複山家門口,跨一個溝,往左就到權發追的那女孩家。人真神奇,每次聽說去漆家,我都特興奮。洞坡那裏平時白天都覺得非常瘆人的地方,竟然沒有丁點害怕的意思。半夜趟著露水回來,還屁顛屁顛高興。

一旦有人將一個異性的名字與自己聯繫起來,周而復始地提,自己心裏最柔軟的地方,竟裝著她了。單獨見過小真一次,那晚月光很皎潔,滿天星辰。朋友喊她出來,讓我倆一起沿公路走走,聊聊天。一路上我們很少說話,我手心全是汗,只聊了那時很流行的汪國真的詩。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她說該回家了,把我送到朋友家便和我告別了。後來,她托我那朋友將她買的一本《汪國真詩集》借給我看。我如獲至寶,時時捧讀在手,還將那本詩集全部抄了一遍。

冥冥之中似乎註定是我一個人的故事,漆家有個熱心人聽別人說我喜歡小真,特別高興,說就擔心小真的婚事,她家管教很嚴,母親嚴厲,一般人不敢登門提這事。如今有這等好事,不能錯過。他想為我倆做個媒,可那人已患絕癌,不久離世。

也許小真從不知道:一次次晚上風雨無阻我陪人去漆家,其實是為了見她;在漆家的公路上,我很多次徘徊四顧,是為了找她;在洞坡楓樹嶺,一次次朝漆家眺望,是為尋她;知道她經常去楊山丫守林場的朱禮華叔家,特去林場放牛,只為碰她;禮華叔門框上貼的春節對聯,蒼勁有力行如流水,我見物思人……

對於一個很自卑的人來說,很感謝小真,因為她,有那一段日子,我覺得自己值得擁有愛與被愛。也感謝那時那個深情而從不喊疼的自己,那是青春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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