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恩重如山／宋聚新

宋聚新

從去年入冬以來，母親的胃病老是犯，嚴重時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雖然輾轉了幾家醫院，吃了一些藥，仍不見好轉。前不久一位街坊鄰居告訴母親鄰縣一家醫院治療胃病拿手，母親決定去看看。只是母親年齡大了，一個人去不了，讓我陪她去。又一打聽，那個坐診的老中醫週六周日不上班，而我們平時又都忙，所以一直拖了兩個禮拜，我向單位告假這才成行。

那天陽光不錯，春風和煦，天空湛藍。我開車帶著母親，一路打聽著走了約莫60來裏路，終於來到了那家醫院。可坐診的並不是那個老中醫，而是一個年輕女子，母親顯出了失望的神情。又看看滿屋子都是排號的病人，還有掛滿牆的錦旗，加上有人勸慰母親：“她是老中醫的女兒，平時就是兩人一個看病，一個開方的，今天老中醫去縣城開會去了，其實讓他倆誰看（病）都一個樣。”母親躊躇了一會兒，終於坐在了等著看病的最後一張板凳上。

說來慚愧得很，我平時十天半月難得見到母親一次，見一面也是來去匆匆，這次我靜靜地在一旁觀察母親，發覺母親的確是蒼老了，儘管她才七十多歲，可是頭髮幾乎白了大半，臉色蠟黃，有些浮腫，一臉痛苦和無奈，雙手也皸裂得像老樹皮。我心裏發酸，父親離開我們30多年了，那時我們姊弟四個還都沒成人，是母親一把汗一把淚地將我們拉扯大，又一個個找到了工作，成了家。而母親呢，當時才三十多歲，為了孩子一直沒有走！十幾畝責任田，一攤子家務事，我家到我父親那輩三代單傳，單門獨戶，連個“顧膀”的都沒有。那些年，母親為我們操碎了心，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誰也無法說得清。

現在我們長大了，母親卻變老了，老得那麼快，都讓我難以置信。印象中那個身材高挑、端莊秀麗的母親不見了，歲月是那麼殘酷無情，把母親磨礪成了一個滄桑老人，70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比80多歲的城裏人都顯老。是我們榨幹了母親身上的乳汁，她把青春、活力、強壯都給了我們。我們長大了，又一個個像豐滿毛羽的小鳥先後飛離了故土，最後只剩下母親孤獨的自己，獨守空園，品味寂寞。雖然母親從沒有給我們提起過，偶爾打個電話，那端的母親是那麼慈祥、溫馨，叮囑我們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她一切都好，不用掛念她。

逢年過節了，她像迎候歸巢的候鳥一樣，為她的兒女們提供一方溫馨棲息的樂土，她還像我們小時候一樣，為我們下廚做飯，洗盤刷碗，總是樂呵呵的，我們也無憂無慮地享受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現在看來，其實母親生活得並不幸福、快樂，只是沒有向我們做兒女的吐露而已。我們平時各忙各的，很少去關心她，甚至沒有暫時拋卻雜事的紛擾，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和母親聊天過。人們在塵世中為功名利祿忙忙碌碌，卻往往把最寶貴的至親至情給拋到一邊去了。聽醫生說，母親的胃病很嚴重……幾次夜裏做夢母親離我們遠去，我一次次哭喊著醒來——是啊，現在關愛母親還來得及。

看完病回去的路上，母親一再埋怨自己不該得病，又花錢又連累了子女。我好言勸慰她，老人健康長壽才是做兒女的福分呢。我一邊開車，一邊和母親說話，從現在又聊到了我們姊弟幾個的童年，又聊到了她的孫孫們，她說晚幾年她還可以給孫子們看孩子呢。我想這也是我很久以來難得與母親傾心長談的一次了，幸福滿足寫在母親臉上，有些紅潤。陽光暖融融的，風兒吹得路邊的楊樹葉沙沙作響，蝴蝶在路邊的油菜花上飛舞，小鳥在婉轉地歌唱。我心也像藍天那樣澄淨，陽光雨露滋潤著我心田。一路上灑滿了我們母子倆幸福的談笑聲。

路過一個鄉村集市的時候，我們停下車，我買了一些煎包、燒餅、肉盒，打成包讓母親吃。這些東西可都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記得那時候雖然家裏窮，可是母親趕集回來總要給我們姊弟幾個捎些煎包、燒餅、肉盒之類好吃的東西，一嚼滿嘴油，真個是香啊！母親看著我們吃，一臉的幸福，而她自己卻從來捨不得吃一口。在車上母親一邊吃，還一邊時不時地往我嘴裏塞上一口。那天我回老家接母親看病的時候，已經10點多了，母親說，孩子，你趕了一路的車，一定還沒吃飯。我說我不餓。她仍然擰開煤氣灶，把早已準備好的番茄、雞蛋、速食麵下到鍋裏，不一會飯香就飄滿小屋了，我深深感受到了母愛的溫暖。母親做的飯真香！吃過各種美味，但總覺得都缺少點什麼，不及母親親手做的有味道。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劉墉說，如果問這個世上最崇高而無條件愛是什麼，那應該是“母愛”了，因為它幾乎可以說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感與執著……是啊，世上只有一種愛是無私的，那是來自母親的牽掛；世上有一種感情是不求回報的，那是來自母親的關懷 。母愛深深，母恩重如山，我們的每一點成長進步都離不了母親無私的付出，我們都是在母愛的呵護下成長起來的，在我身上凝聚了母親太多的心血。我呢沒有理由不去感恩母親，疼愛母親。“羊有跪乳之情，鳥有反哺之舉”，何況人乎？！

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慶倖的是，多病纏身的母親仍堅持與病魔作鬥爭，讓我這個五十多歲的人還有“娘”叫，世上還有最疼愛我的人，我還能侍奉孝養老母親。再次祝願母親幸福平安、健康長壽、快樂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