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樹與魏芙蓉/淩鼎年

柳玉樹與魏芙蓉/淩鼎年

淩鼎年

柳玉樹,名醫之後,傳到他,已第三代了。他的醫館名岐黃軒,那匾額還是他親筆寫的呢。

按他的名氣,他可以不出診,做個安安穩穩地坐家郎中。照樣有病人上門,但他只要有人請他出診,他從不拿架子,也不問診金多少,拿起藥箱就走。富人家請,是這樣,窮人家請,也是這樣。在他眼裏,只有病人,沒有窮人、富人。

柳玉樹的身板子除了單薄點,可以說往哪一站,都顯得玉樹臨風,瀟灑倜儻。柳玉樹愛乾淨,衣服乾乾淨淨,頭髮一絲不亂,用他妻子的話說:“玉樹是個考究人。”

柳玉樹的妻子叫魏芙蓉,祖上中過晚晴的秀才,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魏芙蓉知書達理,對這門親事挺滿意,對柳玉樹更是照顧周到。

魏芙蓉有個怪脾氣,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特別是她那髮髻,從來都是她自己梳,自己盤,從不讓別人幫忙。她的髮髻高高的,比一般人盤得大,盤得好看。柳玉樹也誇她的髮髻與眾不同,說她是髮髻美人。魏芙蓉笑笑,似乎認可了。

柳玉樹覺得,髮髻好看是好看,睡覺時可以鬆開。可魏芙蓉睡覺時也不鬆開。這多少讓柳玉樹覺得奇怪,不過妻子喜歡這樣,就隨她了。

有次,柳玉樹被請到鄰縣出診,不知為什麼耽擱了十天才回來。這讓魏芙蓉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踏實。十天後,柳玉樹終於回來了。常言道“小別勝新婚”,到家時,魏芙蓉剛洗好澡。柳玉樹突然想起貴妃出浴也是一種美,就敲敲浴室門,說:“芙蓉,我進來了。”魏芙蓉連忙說:“不不不,我正在梳妝打扮呢,稍等。”

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時間,魏芙蓉走出浴室時,髮髻已梳好了,白白的皮膚,紅撲撲的臉,柳玉樹也情不自禁地說:“真美!”

那一晚,兩人纏纏綿綿,恩恩愛愛。第二天起床晚了點,誰知,有日本人來敲門,說婁城的守城長官川島一郎少佐叫柳玉樹去一趟。是看病,還是什麼事?來人一概不說,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柳玉樹這一去就沒有了消息,三天還沒有回來。魏芙蓉急了,她擔心柳玉樹會不會有意外?這日本人的司令部不就是閻王殿嗎?進去了,能不能出來,就不好說了。

魏芙蓉堅持要去日本司令部跑一趟,看看老公到底有事沒事。

家裏人都勸她:不能去,萬萬不能去!坊間傳聞:川島一郎少佐是個有名的色鬼,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

魏芙蓉不聽任何人的勸,她說:玉樹生死不明,我能坐在家裏幹等嗎?必須去!

家裏人說:“實在要去,不施粉黛不打扮,免得色鬼動了歪心思。”

“不,要去就穿戴得山青水綠,梳妝得漂漂亮亮,不能讓小日本鬼子小瞧。”

魏芙蓉把髮髻盤好後,擦了胭脂撲了粉,換了平時不穿的出客衣服才出門,去了日本司令部。

川島一郎少佐一見魏芙蓉,驚為嫦娥下凡。

他一臉嚴肅地對魏芙蓉說:“你先生通共,前幾天去鄰縣治療過一位受槍傷的八路。按慣例,這得槍斃!”

魏芙蓉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依然不卑不亢地說:“玉樹是醫生,救死扶傷乃盡本職而已。他從不參與政治,也從不不問中共、軍統,請高抬貴手,網開一面……”

川島一郎少佐換了一副面孔,色眯眯地對魏芙蓉說:“不死啦死啦的也可以,你的留下。”

魏芙蓉似乎早就料到這一步,她很平靜地說:“好,我留下。但你要以男人的名義發誓:放了玉樹,不再找他麻煩。”

川島一郎少佐淫邪一笑,說:“我敬你乃奇女子,放心,你老公可以放。”

魏芙蓉留下了。提出了一個要求:說按中國人規矩,要香湯沐浴,梳洗打扮。

川島一郎少佐開心地說:“可以,這個可以有。”

一炷香了,不見魏芙蓉出來,兩炷香了,還不見魏芙蓉出來。川島一郎少佐等不及了,一腳踢開了門,進去一看,壞了,魏芙蓉躺在床上,容貌不改,卻已大去了。

川島一郎少佐氣急敗壞,命令軍醫搶救,可惜為時已晚,軍醫也回天無力了。

軍醫診斷:魏芙蓉吃了斷腸草。

看來,魏芙蓉來前已預料到了結局,做好了準備。

川島一郎少佐看著依然幾分美麗的魏芙蓉,下令把魏芙蓉屍體送回了岐黃軒,竟然沒有為難柳玉樹。

柳玉樹請人畫了魏芙蓉的大幅肖像畫,供奉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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