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之名／唐勝一

唐勝一

夕陽西下，涼風習習。村寨的六爺家來了一位縣城的老朋友。老友心情大好，提議六爺陪著去村寨轉悠。

走著走著，老友突然停下腳步，輕聲跟六爺講:“呀，前方迎面走來的女人，是你們村寨的？”六爺點著頭:“對，我們村的，難不成你認識？”老友回答:“豈止認識？老相好啊！”六爺聽糊塗了，但還是順著其意，拍拍老友肩膀開起玩笑說:“怪不得說你是老色鬼呢？我們村的付寡婦，你一眼就看熟成了老相好啦。”

六爺將老友的話當瞎吹唄，反正吹牛皮是不用交稅的。付寡婦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她40歲不到，丈夫病故。她並非封建，本想改嫁，不料何時傳出了壞消息，說好幾個算命先生給她看過八字，都說她是克夫的命。通俗點講，就是哪個男人娶她、碰她，哪個男人就得死。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得沸沸騰揚揚。世上沒有人不珍惜生命的吧？所以，不僅村寨的男人不敢娶她，連外村外鄉的男人也不敢接近她了。

迎面而來，越走越近，雙方看得清清楚楚。老友更加確認那女人就是他所熟悉的賣菜女。老友一時興起，附著六爺的耳根輕聲說:“你信不信，我等下還敢摟她一把？”“我信你個頭呢，你老糊塗了吧，到時遭頓打罵，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啰。”

付寡婦是有些姿色的。她丈夫在世時，村寨就有人打她的主意。她不但沒讓人家得逞，乾脆還跑到人家的家裏去，直接向人家的老婆告狀:“把你家的鬼男人管緊點啰，還死皮賴臉跑到我跟前要吃豆腐喲，呸！”這招夠絕了吧，嚇得村寨有老婆的男人從此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她丈夫病故後，有人認為她耐不住寂寞，又去試探。六爺便是其中之一:“付弟妹，我能進你屋裏討杯水喝不？”付寡婦毫不留情地罵道:“老不死的，你骨頭發緊，要打要罵是不？”“你男人都走了二三年，難道你也不想——”“呸！別說你年過花甲，就是跟我年紀一般大的村會計劉山，你去問問，他在老娘面前都沒有討到便宜哪。”因而說，誰要是講付寡婦不正經的壞話，村寨的男男女女是不會有人信的。

走近了，老友主動上前打招呼:“喲，賣菜的大美女，我倆有緣呢，在這兒都能碰上。”說完，就給付寡婦一個熊抱。付寡婦一把推開，看看在場的六爺，便紅著臉對六爺的老友客氣地說:“這位大爺，您是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您哪。”“不可能，你常到縣城北區市場口賣菜，我經常碰著你哪。你還好幾次帶我去公園玩耍呢。我買過你不少菜，還介紹不少老年朋友買你的菜哪。你咋就不認識我了呢？”付寡婦被人家說得臉蛋兒鐵青，像扒光了內衣內褲一般，尷尬得恨不能鑽進地裏去。可六爺的老友不管不顧仍沒歇口，還在滔滔不絕說著:“大美女啊，難道你就此不想進城賣菜了？這麼的無情，可不是生意人的性格啰。”

付寡婦進城賣菜，這是村寨人全都知道的事，還不是一次幾次的偶爾為之，掐指算來有了四五年呢。她有個獨生女兒讀高中、上大學，要錢花呢。付寡婦賣菜，起始賣自己種的蔬菜。沒多久，她也懶得種蔬菜了，直接收購鄉親家裏的蔬菜，拿到城裏去賣，也即倒買倒賣吧。她是賺了錢的。有錢才有變化嘛。她原本吝嗇得很，現今出手大方，每到鄉親家吃酒席，她給的紅包禮金都要多出別人的一倍以上。她以前衣著樸素，現今一身名牌，還塗指抹粉擦嘴紅呢。鄉親們都說她進城賣過幾年菜，就都變成了城裏的時尚女人啦。

老友跟付寡婦是老相識，六爺自然要刨根尋底追查一番。老友“嘿嘿”笑著，也就道出了實情：原來付寡婦借進城賣菜之名，行出賣色相之實，多是勾引老男人到公園的隱秘處摟摟抱抱親熱一番而賺點輕塊錢。六爺聽得心下有了底，也就計上心來。

第二天老友一走，六爺於傍晚就去了付寡婦家。“付弟妹在家啊，門都開著呢。”付寡婦回言道:“等你唄，我就知道你六爺會來的。”“這話咋說？”“因為你六爺一直饞著我，苦於沒有機會。現在你發現了我進城賣菜的秘密，還不找上門來訛我一把呀？”被人看透了心思，六爺只好“嘿嘿”冷笑幾聲，再後試探問:“那你打算咋樣？”付寡婦歎著氣:“唉——，把柄落在你手裏，我還能咋樣？”六爺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上床跟付寡婦翻雲覆雨。親熱期間，付寡婦逗引六爺講了好多好多忠誠付寡婦的話，甚或詛咒發誓要為付寡婦保守秘密。

“好吧，我六爺說話算數，會為你保守進城賣菜的秘密。”付寡婦提醒道:“男女有了這事之後，心態是不一樣的，正如人們常講，女人是個皂，做了都講冒；男人是把鑿，做了到處說。你到時還不在村寨的男人跟前炫耀啊？不過，我也留了一手，實話告訴你，我把和你剛才發生的事情，以及談話交流，全都用手機錄了音的。到時你六爺膽敢出賣我的話，嘿嘿，你不仁，我就不義了，那我就會將這錄音證據公之於眾，讓你一家去吵個天翻地覆。”“你——”付寡婦瞪著六爺說；“我沒什麼呀？為了自保麻。只要你六爺不違犯誓言，我付某是不會反臉的。你放心，跟你有了初一，就不愁十五的。你待我好，我就會保你滿意。”

臨走時，六爺再次親了付寡婦一口。付寡婦微微笑著，用勾魂的眼神看著六爺；“想我了，你就來唄。”六爺高興得雞啄米般地連連點頭；“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會對你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