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捅黃鱔/徐成文

徐成文

每次外出在餐館吃飯,總會看見很多餐桌上有一盤辣椒炒黃鱔的菜品。這是我最愛的菜肴之一,不僅因為它香辣爽口適合下飯解饞,還因為其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如補血、補氣、除風濕等。因而,我的記憶總愛在嘴饞的時刻,翻滾在兒時農家的水田裏。

夏初,陽光不再如春天般暖和可人,火辣辣地撩得農人們總想找棵大樹遮陰一會。父母搶完了田頭坡坎的胡豆豌豆油菜,又馬不停歇地把大棚裏長勢喜人的水稻秧苗插入水田,這就是一年一度的“雙搶”。插秧弄田是個技術活,絕大多數的家庭是不會讓孩子插手的,怕孩子弄壞了秧苗,得不償失。我和院子裏的幾個同齡人,幾乎沒有被父母安排什麼具體的農活,只是跟在大人屁股後面,偶爾幫上一點兒小忙,打打下手。父親在犁田的過程,偶爾發現一兩條黃鱔從犁鏵上逃過,便叫我們到田裏去追趕,由於水渾水深,多數時候我們只能望“鱔”興歎。沮喪的我們,會得到父親一句安慰:等待水稻苗子長到一定的高度再來捅黃鱔吧。

日子在盼星星數月亮中無數次地劃過,終於等到秧苗已經在水田裏“安營紮寨”了。這時候,天氣更加的火辣,汗水直逼我們的額頭,但嘴饞的我們,曬烈日冒酷暑,頂著邊沿早已泛黃的草帽,一條田坎一條田坎地開始捅黃鱔。捅黃鱔之前,我們往往先找一根小竹條(偶爾也會用小樹枝),將其尖端打一個結,以便將收穫的黃鱔串在上面。

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講究技巧的。開始捅黃鱔的時候,由於沒有掌握技巧,往往把黃鱔捅出來,還沒有抓住,狡猾的黃鱔便逃之夭夭。汲取經驗教訓後,我們對捅黃鱔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法。

首先要尋找黃鱔的藏身之所。多數時候,黃鱔喜歡在靠近田坎邊“安家落戶”。一般情況下,我們就不用下田,沿著田坎尋找黃鱔的洞穴即可。田裏的螺螄也喜歡在田坎邊建造“華堂”,我們得是非分明、洞察秋毫,哪是“敵人”螺絲哪是“朋友”黃鱔。經常對比研究,我們發現黃鱔的洞穴比較大,且黃鱔有兩個洞穴,一大一小——大的洞穴就是黃鱔的頭部所在地,小的一端則是尾部。巡洞的過程中,我們兩眼放光,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洞穴。一旦發現洞穴,我們會屏氣凝神,急速挽起袖子,蹲下身去,將食指從大的洞穴裏捅進去。食指來回的抽動,導致洞穴裏的水由清變渾,黃鱔在洞穴裏遭遇到渾水,只好在洞穴裏倒退。不多久,黃鱔的尾巴就露出泥面。捉黃鱔的最佳時機,就是其露出大半身子但頭部還沒有露出泥面之前。

黃鱔外表有一層黏液,想讓其束手就擒實屬不易。捉黃鱔一定要用力,將黃鱔卡在中指與食指、無名指中間。偶有時候,黃鱔出洞太快,還沒有等到我們反應過來,便逃到水田中間去了。這時候,我們就不得不卷起褲腳下田,以最快的速度把黃鱔卡住。捅出來的黃鱔也有在我們眼皮底下玩消失的時候。狡猾的黃鱔像條水蛇,快速地在水田裏穿梭,等我們在水田裏來回幾次將水攪渾後,它便躲進渾水裏藏匿起來。我們調侃,等你躲起來養肥了我們再來吧!

捉住黃鱔後,我們將事先準備好的竹條(小樹枝)從黃鱔的腮幫穿過,將其串在竹條(小樹枝)上面。要是順利,不到一個時辰,竹條上便會串滿好十幾條黃鱔。提著水汪汪滑唧唧,還在奮力抗爭的黃鱔,我們讓那些年幼的弟弟妹妹豔羨了許多,但分享美味的時刻,我們也不會捨棄他們。

回家後,我們用玻璃片或者鉛筆刀為“屠刀”,將黃鱔劃剖後扔掉肚裏的東西,放一點鹽巴用南瓜葉包裹住,再放到火裏燒烤一會就可以吃了。

那個只有鹽巴為佐料的火燒黃鱔,雖不及今日餐館裏的各色美味黃鱔,那個獨有的香啊,至今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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