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大罷免與台灣危機／楊雨亭

楊雨亭（台灣師範大學歷史學博士）

台灣民進黨所推動的罷免行動的過程和結果對民進黨有利，然而引發台灣政壇不穩定與社會騷動不安。

近日來由民進黨發動的大罷免引發台灣政壇動亂與社會騷動不安，實際有效列入罷免立法委員、縣市長、議員名單尚在進行中。對此事我嘗試分析如下：首先，「論理」，民進黨站不住腳，願睹服輸，不能選輸了，不認帳。「論法」，民進黨並沒有不守法，而是在現今的憲法架構下進行技術迴避戰術，等待九月份大罷免結果出爐後再行調整對策。

真正的問題出在「論情」，民進黨採哀兵與抗中戰術，宣稱國民黨在立法院結合民眾黨強行通過國會改革法、刪減總預算等，擾亂民進黨政府正常運作，目的是配合中共破壞台灣的政治秩序。而相信民進黨這樣說法的綠營群眾大有人在，令我非常意外，我認為這反映出台灣社會長期以來的深層問題。回憶七、八零年代，黨外與民進黨經常大鬧立法院，當年不少支持國民黨的人士也認為這些人形同共產黨來破壞台灣的政治與社會秩序。如今物換星移，主客易位，而共產黨仍舊扮演「壞人」。也就是說，戰後台灣社會中不斷獵巫，形成了對於「共」與「中」牢不可破、意識形態的深度恐懼，甚而近年來不自主地摹擬著文革中對「反革命」質疑的言行──誰才真正對台灣忠誠？當然，也應公允地說，三年來的中共軍機繞台，使獵巫中的「巫」具體地浮現出殲二十掠過萬尺高空的形象。

在這樣的結構性危機社會想像（social imagination of crisis）下，大罷免的真相如何？我認為一切在於恐慌失去政權後果所產生的強力爭奪（這使得台灣的民主政治具有高度不安定性）。對於兩年後就要準備進行的二零二八大選，如果國民黨勝選，北京勢將檢討其對台政策，安定和緩兩岸關係，以有利於國民黨（聯合民眾黨）的穩定與長期執政。然此絕不利於美國在此間掌握台灣完整高科技生產鏈與軍事地緣的關鍵戰略，而民進黨過去九年執政期間，兩岸與內政皆成效不彰，民進黨若二零二八敗選，可能從此步入衰微期。去年以來由於朝小野大，賴清德執政跛腳，重大計劃難以推動，不易產生耀眼政績。整體而言，多方面因素對民進黨不利，美國方面尤為關切。由此，大罷免確實是一個險中求勝的高招。

那麼，民進黨是否可以在大罷免中成功？我認為由以下條件，民進黨有機會達成其部分目標。

第一、國民黨此次在立法院處於優勢，然缺乏對未來四年的規劃，未先制訂完整說帖，讓人民知道國民黨為何要通過這些法案，行動操之過急，民意支持度不高。在法理上，過去國民黨從大陸至台灣執政時期，總統掌大政，由行政院提出施政計劃與預算，送交立法院審核，鮮少由立法院主動行使創制權，再交由行政院執行。現在國民黨在立法院所持續制定與通過的法案，與民進黨的施政精神不合，如果再進行下去，民進黨處於被動，使得行政院成為立法院的行政局，賴清德施政權被架空。此情況已激怒傾綠選民，集中力量罷免國民黨立委。

第二、朝小野大，陳水扁執政時期已經發生，他任用唐飛為行政院長，唐飛遭深藍群眾高度質疑，在核四議題上國民黨要求唐飛配合，使陳水扁嘗試的小規模聯合政府發生憲政危機，唐飛任職不到半年去職，陳水扁執政備極辛苦。賴清德不願走上陳水扁覆轍，決心改變立法院生態。

第三、賴清德可以依法解散國會，重新選舉立法委員，但是以多年來民進黨執政的包袱，勝算不大，不如以手術切割立法院部分結構，由於綠營選民參與性高，罷免過程與結果對民進黨有利。

第四、台灣民主化後，國民黨選民結構偏向中老年齡層，缺乏草根支持，大罷免中，國民黨欲動員投票反制，恐票數不夠。

第五、民眾黨游離出來的年輕選民多數不會轉向國民黨。

第六、以上因素民進黨皆已詳盡計算。國民黨不擅選舉，多仍有執政黨身段，對人民講話方式習慣「曉以大義」，常惹人厭而不自知。

第七、美國支持民進黨。

此次罷免採取新選罷法通過前的規定：「有效同意票數大於不同意票數，且同意票數達原選舉區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以上，即為通過」。因此，雖然近日之眾多民調顯示至少百分之六十的人民反對大罷免，然民進黨只要鼓動選區綠營選民傾巢而出，大罷免的總成功率不會低。此舉合於毛澤東在國共內戰時揭櫫的基本原則：「一、不打不會贏的仗；二、以數倍兵力集中圍剿殲滅少數蔣軍。」由此次大罷免思維與行動，令人矚目民進黨的趕盡殺絕不留餘地，從這個角度看，民進黨頗有共產黨的「狼性」，應是下一階段共產黨必須正視的對手，不能僅以台獨蔑視性話語對待。

國民黨若不能及早想出對策，大罷免的結果將有利於賴清德執政。

二零二八若民進黨勝選，島內騷亂與兩岸危機將持續。而若國民黨勝選，則可逐步減低內部衝突以及緩和兩岸危機。國民黨應及早提出其施政綱領，爭取得到人民、美國與中國大陸的支持。今秋國民黨主席改選，尤為成敗關鍵。

由美國總統川普近日對待昔日盟友講求對價關係的作風，台灣作為美國對中國喊價的棋子將面臨風險。台灣朝野必須在內外交困中尋求基本共識，以期渡過未來種種的危機。（照片資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