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戴綠帽子的阿達木／夏俊山

夏俊山

多年前，讀過不少阿凡提智鬥巴依老爺的故事，沒有想到的是，新疆行的第七天，在吐魯番葡萄溝，迎接我們的就是一位“巴依老爺”。他邀請我們來到葡萄架下。南側，有一長檯子，檯子上放著長條桌，東西向擺成 “一”字形。他讓男士坐在“一”字裡邊，女士與男士相對而坐；然後，特別推薦男士要戴一頂綠帽子。

大概是受學校教育的影響，我讀小學時，就懂得了“親不親，階級分”，後來讀“阿凡提的故事”，知道“巴依老爺”屬於“剝削階級”，有錢有勢，愚蠢貪婪，總是被阿凡提捉弄。而我們面前這位 “巴依老爺”卻顯得可敬可親。他笑眯眯地介紹自我：“我叫阿達木·買買提。阿達木是名，買買提是姓。漢人“不改姓”，維吾爾族現在以父名為姓，不像過去含七代的名，老師上課點名，點完快要下課。名字簡化後，只以父名為姓，一代換一次姓。我父親名買買提，我兒子姓阿達木。大家可以叫我巴依老爺。我喜歡戴綠帽子。”

聽到這裡，我很驚訝：這個男人喜歡戴綠帽子，是吃錯藥了吧？看他的表情，不但沒有絲毫難堪的樣子，反而流露出幾分得意。我見過不要臉的男人，但是，從未見過這種以戴綠帽子為榮的男人。

阿達木見我我們只顧聽他說話，熱情地招呼我們：“吃葡萄吧，正宗的吐魯番葡萄，我們自己種的。”接著，他端來切好的西瓜：“葡萄溝適合長葡萄，這西瓜是從外地運來的。”孫女朗讀過課文《葡萄溝》：“吐魯番有個地方叫葡萄溝，那裡出產水果。五月有桑葚，六月有杏子、無花果，到了七月份，人們最喜愛的葡萄成熟了……要是這時候你到葡萄溝去，熱情好客的維吾爾族老鄉，准會摘下最甜的葡萄，讓你吃個夠。”沒料到，今天，我真的到了葡萄溝，好客的阿達木早就在長條桌上擺放好多種葡萄，現在又加上西瓜，“讓你吃個夠”。這還不夠，阿達木又叫來女兒，讓她跳舞助興。在歡快的音樂伴奏下，那優美動人的新疆舞感染了每一個人。“吐魯番的葡萄熟了，阿娜爾罕的心兒醉了……”一邊吃葡萄，一邊欣賞歌舞，我們的心也醉了！

更讓我們開心的是阿達木，歌舞剛剛停下，他又講起了綠帽子：“我知道你們漢人，戴綠帽子，那是自家的‘葡萄’被被人偷吃了。你們知道我維吾爾族嗎，戴的帽子越綠，地位越尊貴。巴依老爺，才能戴我這樣的綠帽子。過去，戴這種綠帽子的巴依老爺，最多可以娶8個老婆。大家都把綠帽子戴上吧。”

常言道：入鄉隨鄉，入俗隨俗。阿達木已經為我們準備了綠帽子，每個男人一頂，放在長條桌上。維吾爾族花帽的種類很多，途中，導遊已經贈送我一頂四方形的花帽，拍照時我已經戴過。現在又讓我戴綠帽子，我覺得這習俗有些奇怪。左右看了看，有人沒戴，我也就沒戴。這時，阿達木告訴我們：“綠帽子不是想戴就可以戴的。吐魯番盆地缺水，聽到有人喊，下雨了。你們會跑進屋子躲雨。我們會跑出屋子看雨，腳步慢了，雨就沒了。等到猴年馬月，才可能再下一次雨。水，太珍貴了。有水就有了生機，有了綠色。正因為綠色是生命的顏色。綠帽子在維吾爾族人心中象徵著財富和地位，德高望重的人才可以戴。你們是尊貴的客人，才給你們準備了綠帽子。”

聽了阿達木的講解，我們都發出了會心的微笑，原來不想戴綠帽子的，也開始把綠帽子戴在頭上。阿達木意猶未盡，又講起了維吾爾族青年男女示愛的方式：“你們看過新疆舞嗎？男舞者兩手放在身體一側，做彈指動作。意思是‘我很有錢’。兩手做扶方向盤的動作，意思是‘我有拖拉機’。兩手斜向天空，意思是‘我有房子’。單腿跪下，右手捂住胸口，低頭彎腰，意思是‘我向你求婚’。女舞者左手手掌放在頭上，右手手掌放在左肋下，動脖。意思是‘爸爸不同意’。動作方向相反，意思是‘媽媽不同意’。雙手手面朝下，放在胸前，左右動脖子。意思是‘我也不同意’……漢人談物件要開口說話，維族人肢體語言豐富，用不著開口。” 阿達木的談吐智慧而幽默，逗得我們很開心，不知不覺，離開的時間就到了。

這時，真正的壓軸戲登場了。阿達木在葡萄架下放了一箱又一箱的葡萄乾，綠的、紫的、黑的……品種很多，價格不菲，阿達木讓我們隨便吃，大把吃，受阿達木的鼓動，大家情緒高漲，一邊品嘗葡萄乾，一邊紛紛付款。結帳時一合計，二十來人，竟然買了5000多元葡萄乾！

車子開動後，好像沒有誰後悔買貴了，買多了。大家似乎都在回味阿達木·買買提幽默風趣的談吐，回味他讓女兒的新疆舞，回味多種葡萄乾的美味。我不禁從心底發出感歎：今天又超支了，這個愛戴綠帽子的阿達木一點兒都不“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