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潤春／周桂芳

周桂芳

雨水潤春，雨水下來，萬物萌動，草木生輝，點染春色。

雨水，是春天的“變奏曲”，雨水後，春天慢慢生機勃勃。

清晨，天濛濛亮，我早起跑步，天空又下起了毛毛春雨。那些鳥兒真早啊，聲聲鳴叫，我的每個清晨都是被樓下林間清脆的鳥聲叫醒的。早起的鳥兒，叫醒了清晨，叫醒了春天。

湖兩邊凜寒獨自開的梅花，早早就被鳥兒叫醒了。“梅花不爭春，只把春來報。”梅花爭相報春，鳥兒們爭相歡快鳴叫。那鳥鳴像是被春雨清洗過一樣，清脆悅耳，又像是被雨水滋潤了喉嚨一樣，清麗明亮。

原來，“雨水”悄悄的來了。“雨水”，這個濕漉漉，清亮亮的名字，像春天裏一個撐著小花傘的小姑娘，娉娉婷婷地走來了。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雨水時節的雨是貴如油的好雨。瞧，種子正懷著春，小草正芳心萌動，柳條正打著心結，迎春花正含苞欲放，油菜、小麥正在返青，都是在最需要雨水滋養潤澤的時候，雨水正恰到好處的，濕漉漉地蹦跳著跑來了。雨水，那麼聽話，那麼懂事，那麼及時，那麼體貼，那麼的善解人意。

春雨綿綿，細雨霏霏，細細密密地與天地萬物纏綿了好些天。春雨滋潤，萬物有靈。真的是“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尹家湖邊的柳如煙，路邊泛綠的小草、遠處的青山鏍子黛，都沾上了春雨的純露，沾上了春雨的煙霧，仿佛清亮了許多，靈動了許多，柔軟了許多，滋潤了許多，就連空氣中都飄浮著一層薄薄的若隱若現的綠煙。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讀雨水：“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屬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後繼之雨水。且東風既解凍，則散而為雨矣。”

“雨水”是春天的“變奏曲”。雨水，是一個很樸實善良溫順親切的節氣，宛若親切友好樸實的鄰家女孩，樸實，善良，細膩、溫潤，柔順，迎著春風，帶著春雨，淅瀝瀝，叮噹當地走來了。雨水，像懷了春，結著愁的青春少女，是自由浪漫多情的美麗姑娘。她來了，就春心萌動，芳心蠢動，春波蕩漾，如那幽深幽深的雨巷，有一位撐著油紙傘結著丁香般愁怨的姑娘靜靜走過，不知攪動了多少人明媚又傷感的青春情懷？

我生活在煙雨江南的小城，居住在美麗的尹家湖畔，每天遙看一湖雨水漲春池，煙色如煙畫春眉。我每天撐著格子傘，慢慢走過尹家湖畔，走過親水準臺，走過雨潤天橋，走過幽長的巷道，聽到雨水在傘上跳舞的音符，聽到雨水在樹枝上跳動的章節，聽到雨水在簷下滴落的聲響，聽到雨水在湖面點上無數水窩圈圈的音節。雨水潤綠了小城的煙柳，滋潤了故鄉的春湖，染濕了撐傘行走的老街古巷，梁綠了小城的清湖煙雨青山畫。

春雨潤如酥，青青柳色新。尹家湖邊的柳樹，是最先感知到春雨的潤濕和綠意的。春風一吹，春雨一淋，柳枝就不再僵硬靜默，不再矜持保守春的秘密，開始柔軟溫順，溫柔多情起來。泛青的枝條，春心萌動，再也忍不住了，爆出了柳芽，很快，一粒粒小米粒似的嫩葉就爭先恐後地冒出頭來，慢慢地就春心蕩漾，綠開來了。想起童年的柳笛，放牛的牧童哥哥，在港邊的柳樹下，用一個小刀兒截斷一節柳枝，像變戲法一樣，輕輕就將淡青的柳樹皮剝離下來，把這空心的柳樹皮，含在嘴裏，鼓起腮幫子使勁吹，清脆亮麗的聲音就飄出來了，飄蕩在長長的港邊。這童年的柳笛呀，那牧童哥哥，好像還帶著清甜的雨水的味道和青青的綠意。

春天是鳥兒叫醒的，雨水是鳥兒叫來的。一聲聲鳥鳴，叫破了霧茫茫的天空，雨水才傾瀉而來。雨水，細細密密，斷斷續續，纏纏綿綿地下個不停。鳥兒長一聲，短一聲，深情幽長的鳴叫，像細密纏綿的春雨一樣稠密清亮。鳥是大自然的報春使者，是春天的抒情詩人。鳥兒每天活躍在湖畔亭臺、樹林草叢，花間樹下，池塘蘆葦蕩、村舍枝頭、城市電線杆上，它們像雨水上下翻飛，從天而降，像精靈一樣一掠而過。我邊跑步，邊豎起耳朵，聽早起的鳥兒把歌唱。“啾——啾啾，嘰——嘰滴滴，嘀——嘀哩哩”。一聲連一聲，一串連串串，像春天的“變奏曲”。聲聲鳥鳴，驚落了春雨紅梅的片片花瓣，紛紛下起了花瓣雨。聲聲鳥鳴，叫醒了一湖野鴨子歡騰，紛紛出來巡遊嬉戲。野鴨子好像聽到了雨水的聲音，好像傾巢出動，我數都數不過來，大概有上百只，黑壓壓的一片，好像農人放養的排鴨一樣。它們在尹家湖南邊的湖面上追逐打鬧，一會兒把頭一埋，沒入水底不見了，只見水面一圈圈漣漪開來，一會兒又撲騰著翅膀，低低地飛起來，翅膀拖濺得水花四起。“春江水暖鴨先知”，一湖春水，被這群精靈攪得春波蕩漾起來。他們頑皮地高興地“呷——呷呷”歡叫，一聲接一聲，惹笑了一叢叢迎春花，金燦燦的小眼睛笑得眨呀眨，逗樂了一棵棵臘梅花兒，笑得花枝亂擅，陣陣幽香隨風飄散。

“七九八九雨水節，種田老漢不能歇。”人勤春早，勤勞淳樸的農人，早在雨水節前就開始選種、翻地、播種、起溝、施肥，春耕生產緊鑼密鼓地忙開了。“麥子洗洗臉，一壟添一碗”。智慧的農人們扛著鐵鍬，給油菜田和麥田起溝，抽溝瀝水，防止麥苗爛根。彎彎的細長田埂上，小草、綠苔、野菜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齊刷刷地探出了頭，個個冒出了綠芽，潑墨比賽似地比綠。鮮綠細嫩的薺菜，綠得最是鮮嫩養眼，焯水切碎，或炒雞蛋，或攤雞蛋小麥餅，或包春兒餃，那是春天的第一口鮮。挎個籃子，拿把小鐵，去田間地頭轉一圈，一鏟就能鏟一滿竹籃春。春暖花開，雨水滋潤，人就跟春天新生的植物一樣，鮮嫩欲滴，清新豔麗。在雨水的淋浴潤澤滋養下，洗滌心靈的塵埃，振奮精神，張開臂膀去擁抱這個美好的春天。

雨水來，二月的天空更明亮，二月的陽光更燦爛，春天的每個日子都飽滿充盈了起來。因雨水的挑逗，梅花含笑，柳樹含煙，桃李含苞，迎春花眨眼，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草長鶯飛，鳥語花香，激蕩春心。

雨水，“潤物細無聲”。雨水，滋潤萬物，草木生輝，春心蕩漾，春暖花開。萬物被雨水喚醒，幸福也被雨水喚醒，人類和植物一樣幸福，生活和雨水一樣幸福。

雨水潤春，湊響了春天的變奏曲，幸福生活正踏著春天的節拍節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