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屋頂開了花/周桂芳

故鄉屋頂開了花/周桂芳

周桂芳

我還沒回到家,遠遠就看見我家屋頂開了花。

一串串,一簇簇,一團團,密密匝匝的,長長的淡紫色花萼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春天,家鄉的泡桐樹又開花了。高高的泡桐樹,與屋頂比高,讓屋頂樂開了花,在半空中忍不住笑出聲來。

當陽光金粉似地灑下來,當南風變得吹面不寒,當柳楊綠成一團,在春天裏婆娑起舞,整個鄉村就能嗅出了一種清甜的味道,這味道濃郁熱烈,像小蛇在風裏鑽來鑽去,得意地張狂地舞動,揪住你不放。你癡迷地深吸一口,抬頭放眼望去,在鄉村高高低低的屋頂上,飄著寶塔似的紫色、白色桐花雲,層層疊疊,疊疊層層,籠罩著整個鄉村,給鄉村的天空塗抹一絲浪漫色彩。

開了,開了,一樹的桐花,一家的桐花,一村的桐花全都開了!

她們什麼時候開的啊,一串一串,一團一團,粉紫色的,小喇叭一樣的花,掛滿了枝頭。一串串,一簇簇,像一座座寶塔,一串串倒掛的紫風鈴,在風中輕呤細語,訴說一個鄉村的故事。

泡桐樹是鄉村最常見、最高大的的樹。她高大魁梧,堅定地佇立在各種樹木之間,自由地伸展著枝條,把紫色的花朵盡情地開到鄉村的屋頂上,試與雲朵妣美。比起矮小植株上搔首弄姿燦爛嫵媚的花們,桐花自是格外的豪爽大氣。她們高傲而冷峻地盛開在半空中,不媚俗,不逢迎,不出賣姿色,不低三下四。她們生的不妖冶,不動人,不含羞帶笑,不柔情款款。她們只有一縷幽香,一畦清歌,不奪人耳目,只沁人心脾!桐花的暗香氤氳了半個春天,這味道強烈而溫暖,桐花以這種方式告訴你春天來了。

“栽好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兒時,對泡桐樹充滿了神秘的膜拜,高大的泡桐樹上,真的會有美麗的鳳凰來棲嗎。一有空閑,就會到泡桐樹下玩耍。鄉村的孩子,見慣了粉紅的桃杏,粉白的李犁,紫色的像風鈴樣的桐花是鄉村異樣的色彩。她高高地、成簇成團地開在屋頂上,就是想攀折一朵,也是難夠得著的。於是,見紫色桐花凋零一地時,就會心生憐惜之情,便一一撿起飄散在地的紫色桐花,用針線穿起來當項鏈、當花環帶。不時會有紫色的桐花剛好飄到我的頭頂上,奶奶瞧見,總會眯眼笑說:“瞧,這丫頭越發好看了,我家要飛出金鳳凰啦”。

在我眼裏,紫色的桐花是唯美的,與仙鳥鳳凰,在我兒時的夢裏縈繞。在鄉親們的眼中,泡桐樹是實用的,鄉村多數人家的門前屋後都有幾棵泡桐樹,那是老人們為自己故去時準備的。因為桐木的木質輕、耐腐蝕,所以,當地家境一般的人就把它作為首選的裝殮木材。院子裏的樹多數是自生自長的,一陣風過來,桐籽落在了院子的土裏,慢慢萌芽出土,人們就由著它長起來。花開花落,在不經意中,樹長大了,人也變老了,老人們就把自己的下輩子託付給了這些個開著淡紫色花朵的桐樹們。他們不圖別的,圖的是自己院子裏長成的樹打造的屋子溫暖、親切。

讀到《焦裕祿》的課文,知道桐樹生命力頑強,生長快,是抗旱禦沙、改善農田環境的極好樹種。焦裕祿同志帶領蘭考人民用泡桐治沙造田,鞠躬盡瘁,倒在開著淡紫色花朵的桐樹下,融入了桐花,融入了大地,化作了一棵參天的泡桐樹,屹立在人們的心中。

泡桐樹是一個平凡的樹種。它的花不豔麗,淡淡地紫色一點也不顯眼;它的香不高貴,飄泛在鄉村的上空;它的葉不美麗,難以變幻更多的色彩。可它卻努力把自己的平凡發揮到極致,把自己的平凡擴展到無限。登不得大雅之堂,那就遇院落而生,給人們帶去蔭涼;花葉生的不美,那就把身軀長高長大,最大限度地供人們取用;生時不能成為梁柱,那就在死去時化作小屋,為逝者奉上溫暖。

平凡的泡桐樹,不論是開在屋頂,不管獨立房前屋後,還是田野造林成網,都活得生機勃勃,活得神采飛揚。

桐花開,開就開得轟轟烈烈,開就開得鋪天蓋地。桐花開,是因為她有花要開,因為她有果要結。

桐花開,花自繁茂,花開碧霄,獨樹一枝。

故鄉屋頂開了花,桐花朵朵暖人心,淡香縷縷沁心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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