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Veritas不沉默：哈佛大學與美國大學壓力下的抉擇（上）

蕭乃彰／蕭中正醫療體系營運長

「Veritas」 真理，不只是哈佛大學 (Harvard)的校訓更是一種信念，自1636年創校以來，哈佛便將追求真理視為核心價值，無論是面對政治壓力、社會動盪、或思想的衝突與挑戰時，哈佛大學始終努力堅守其學術自由與捍衛思辨的理念。當我們回顧哈佛大學的歷史，像哈佛大學這樣的常春藤盟校，在歷史上雖然步伐緩慢，而且也常常是在壓力之下才改變，不過終究留下了許多關鍵的里程碑，例如在1950年代廢除種族隔離政策，哈佛法學院在1950年終於開始招收女性學生（比起耶魯法學院在1918年、密西根大學法學院在1870年就已經開始招收女性學生，哈佛顯然是來得遲了些）。

特別記得一段引人深思的歷史軼事，當時哈佛法學院的院長Erwin Griswold在學生歡迎晚宴上，對第一批女性學生說 「妳為什麼要佔用一個應該屬於男生的位置？」，表面上看來是質疑，實際上是希望這些女學生能公開闡述自己對研讀法律的抱負，好讓他能向仍對女性入學權力持懷疑態度的教職員辯護的依據。所以某些改革，雖非主動但卻是哈佛大學在面對社會壓力與法律挑戰時的一種調適與回應。

時至今日，當我們看到2025年4月11日美國聯邦政府寄給哈佛校方的一封公開信函，我們看到的卻是另一種面貌。這次不是哈佛大學主動承擔改革的角色，而是被聯邦政府以資金凍結為手段，強迫學校在學生和教職員的篩選制度、限制國際學生招生 、DEI政策（多元、公平、包容）、甚至是校園秩序上做出解釋及符合聯邦政府認可的調整。公開信措辭強硬且意圖明確，明確的指出「聯邦投資不是權利，而是你們必須履行聯邦民權法的條件」，並且批評哈佛大學「未能維護應有的學術創造力與民權標準」，更在4月15日凍結了22億美元的聯邦資金。換句話説，這次來自政府的要求已不再是社會發展和進步的延伸，而是驅動政府政策的工具來強迫學校服從和妥協。

不只是哈佛大學，這波壓力席捲了整個美國高等教育體系，麻省理工學院（MIT）與史丹佛大學(Stanford)皆收到來自美國國土安全部(U.S. 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與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的審查通知，要求檢視其國際學生錄取的條件與政策，並必須回報學校與中國和伊朗等國科技合作的資料。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與芝加哥大學 (U. of Chicago)也被要求「優先配合國家安全指引」來進行研究方向的調整。而母校波士頓大學(Boston U.)在公共衛生學院網站上發布聲明，直接批評這些審查機制正在「將學術自由納入國安審查框架，而令人感到極度不安」。

其實這種政治干預學術的情況並非首次發生，在歷史上美國許多大學都曾多次面臨類似挑戰，於冷戰時期，哥倫比亞大學 (Columbia)與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 (UC Berkeley)的許多教授遭受到麥卡錫主(McCarthyism)的清算而被迫辭職，在1960年代，芝加哥大學在民權與反戰運動中被要求解聘參與社會運動的學者，MIT也曾因拒絕配合美國軍方的要求而失去許多研究經費。然而這些學校多數最終選擇了堅持，因為她們明白學術自由與思想自由不是政治妥協的籌碼，而是大學得以存在的堅石基礎。

以下是除了上述的學校外，各校在這一場政治風向轉變與聯邦撥款威脅下，她們具體的反應和其背景：

密西根大學 (U. of Michigan)宣布關閉DEI辦公室並終止其DEI 2.0戰略計劃，雖然密西根大學自2016年以來已經在DEI方面投入近2.5億美元，並取得了顯著的成效。

南加州大學(USC)宣布正在審查DEI相關計劃，以確保能符合聯邦政府的要求與規定。

紐約大學(NYU) 強調將繼續其多元化的校園政策，但是面對潛在的聯邦資金削減，NYU已實施行政人員招聘凍結，並要求各學院制定多層級的預算削減應變計畫，以因應未來可能的財務挑戰。

位與波士頓的東北大學 (Northeastern U.)已經將DEI辦公室重新命名為「Belonging at Northeastern」，並指示教職員停止所有與DEI相關的研究，以避免聯邦資金凍結的風險。

同樣位於波士頓近郊的衛斯理學院 (Wellesley College)則表示學校正在接受聯邦政府對其反猶太主義騷擾和歧視的調查，但強調會堅守麻州基於性別認同和表達的保護。

西點軍校 (West Point)已經解散了12個由學生主導的文化與專業社團，以遵守聯邦政府對DEI計劃的禁令。

喬治亞理工學院 (Georgia Tech)聲明正在進行審查，以確保學校的相關計劃不會被視為違反聯邦要求而遭凍結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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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源：unsplash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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