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人打雪仗（組詩）／黃葵

黃葵

◆搖雪樹
下雪了，每一片雪花
都搶著在村口的樹上安家
孩子王，帶著我們
在樹下擠暖

孩子王命令大家閉會兒眼睛
想想樹上的鳥窩裏
有沒有白頭翁

孩子王突然抬腿踢樹
自己抽身跑開
雪窩子傾泄下來
把小夥伴們都變成了白頭翁

不知多少年後的雪
又下了，再也不見了
村口那棵下白頭翁的樹
不知那麼多眼熱的雪花
到哪兒去安家了

那樹上搖下的雪
至今還深深地
雪藏著我夢牽魂繞的童年

又下雪了
我再也找不到那麼甜的雪
撲滿我頸脖子的味道

◆堆雪人
下雪了，每一片雪花
都在雪人的身上
溫暖的源泉
找到了跳動的生命

我撲通撲通的心跳
讓那麼多雪花
躲在雪人的身上
找到了讓自己熱血沸騰的位置

下雪了，與我有緣的雪花
都被我的雙手
捧進童話王國，每片雪花
都是一部上演的歡樂頌

我的十個指頭
凍成了十只紅蝦子
我的小心小肺
都被雪人烘暖了

下雪了，我夢裏的宮殿
我的腳下，千萬年
被暴風雪打擊著的大地
都被雪人的眼睛看到了

多少年後的雪
說下，就下了下來
每一片都下得如此執著
她們每一年都要給我的雪人
開一場遲到了
半個世紀的追思會

◆打雪仗
下雪了，每一片雪花
都在我們的小手上
變成了帶翅膀的雪花膏
它們粘在我們的眼睫毛上
眼睛眨一眨
裏面就多了什麼

雪仗的子彈在我們的脖子裏
躲貓貓，雪片
在毛孔裏捉起了迷藏
它們溜到我的背脊溝
透心涼的襲擊，此生難忘

孩子王直接抓一捧雪花
塞進我的肚皮
說要讓我的肚臍眼
吃白沙糖炒麵粉

最刺激的是
吃孩子王的天鵝蛋
我們把雪花捏成圓圓的蛋
天鵝蛋就在我們身上炸開了花

就在我的頭上
終年覆蓋白雪的時候
這任性綻放的童年
終於被遙遠的雪仗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