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歲 • 手機 • 紅包／唐勝一

唐勝一

除夕吃過年夜飯，鄰居的老兩口就插的插電烤火爐，搬的搬椅子，安排妥當後，再招呼兒子兒媳、孫兒孫女攏過來，一家六口，滿臉陽光紅潤地圍坐火爐四周，開始傳統的守歲，像是很有儀式感。

不過很簡單，就是坐在一起烤火，喝著茶水飲料，嗑著瓜子糕點，無拘無束地聊聊天，熱鬧熱鬧場面。孩子生性好動，讀高一的孫兒威威稍坐片刻，便將長長的手臂伸了出去：“爺爺奶奶，請發壓歲錢啰。”奶奶笑眯了眼，連連點著頭：“有，有有有啊，今晚的壓歲錢吧，得改規矩，不管老少，人人有份。”威威聽著，離座跳將起來：“好啊，皆大歡喜。”

這世上，沒人跟錢過不去吧？別說威威這個十幾歲的孩子高興，威威的爸媽和姐姐這等成人，也都喜上眉梢，滿眼的期待。

染了頭髮的爺爺神采奕奕，笑嘻嘻地給各人紅包，也沒忘給自己發了一個。倒是讀大二的孫女玲玲迫不及待，率先拆開紅包封，拿出一張紅紅的百元鈔票，歪著個腦袋湊到挨著座位的爺爺胸前，癟起嘴巴說：“爺爺，就100元，這麼少啊？”老奶奶則直起身子告訴說：“還有繼續哪，瞧你爺爺那個帆布袋裏，怕有好幾十個呢。”威威調皮地又向爺爺伸手要：“爺爺，給我一個大的。”

爺爺笑了，卻是沒有給。威威爸快人快語發話說：“老爸，為了省事，你就一次發過夠唄。往年你不都是給孫兒孫女發了千元的壓歲紅包麼？”

“放心好了，總量不會少，只有多。”奶奶喝上一口咖啡，接著解釋說，“今晚還得立條規矩，誰的手機除了接聽電話，其餘不搬弄玩耍，每堅持一小時的，就發給一個紅包。”“好，我能堅持10小時。”威威舉雙手贊成，“因為我沒有手機，准能拿1000元紅包。”

奶奶看眼大家說：“暫定5小時吧，過後要睡覺。凡堅持5小時的，除了拿5個100元的紅包外，還額外加發一個500元的大紅包。”

威威媽立馬將手機放進衣兜裏，像被孩子感染了情緒一樣，也帶孩子氣的天真：“哇，我不看手機了，我要拿1000元紅包，當得我上10天班的工資。”

一家六口，四人有固定經濟收入，而且爺爺奶奶都是人民教師，其退休金高著哪。所以，稱得上是幸福之家。日子過的滋潤，人都不顯老相，花甲年紀的奶奶，常被別家孩子叫阿姨哪。奶奶瞧眼兒媳，笑呵呵地說：“別急，我還有條件哩，凡在守歲的時間裏，誰聊天聊得最多的，另獎額外的800元的大紅包，喻意著發、發、發。”

孫女玲玲說：“這額外大紅包啊，非我莫屬。我一個文學系的學生，會編故事，能滔滔不絕地講，讓你們聚精會神地聽，還要把你們逗樂得捧腹大笑。”

爺爺將紅包發了一輪又一輪，個個喜笑顏開。威威眼紅姐姐玲玲的1900元紅包，將自己的1100元紅包在爺爺眼前數來數去，然後說：“爺爺，姐姐比我多了800元，你就再補個紅包給我吧。”爺爺沒給，奶奶卻把自己的紅包全給了威威。

這時的玲玲癟嘴巴了：“我白講了故事，弟弟紅包比我還多呢，好不公平喲。”爺爺二話沒悅，一把將自己的紅包全給了玲玲，稍刻才說：“才女，這下可以了吧？”“嗯，謝謝爺爺！”

姐弟比來比去，不是這個不高興，就是那個癟嘴巴。這下威威又不高興了，他朝爸撒起嬌來：“爸，姐姐還是比我多啊。”威威爸將自己手中的紅包全給了威威。

玲玲像是受了委屈一般，雙眼看向媽媽，有所求的樣：“媽，弟弟比我多，怎麼能這樣喲。”媽將自己的紅包全給了玲玲，再後說：“這下你們姐弟還有意見的話，就找奶奶爺爺講，規矩是他們定的，解釋權歸他們二位老人。”

奶奶接茬回應：“好，這事我們能擺平。”老人家說著，就熱淚盈眶，“好多年沒有這樣一家人圍著火爐守歲，我高興哪！守歲本來就該這樣，一家人難得這樣撇開手機的團聚，歡歡喜喜過個幸福年嘛。有人說，現今的人們離不開的是手機，錯，真正離不開的是情感。”

接下來，做爸做媽的，不但自掏腰包給兒女發了壓歲紅包，還給老兩口的爺爺奶奶發了紅包。

老兩口至此笑得合不攏嘴，不料更有令其驚喜的，玲玲給二老分別送上了過年禮物：“爺爺身體欠佳，我特地買了正宗的保健品；奶奶畏寒，我為奶奶買了保暖內衣。”“你這姑娘，還在讀書，誰也不指望你買年禮啦。”爺爺說著奶奶：“別廢話，姑娘買了就收下，看來我倆真要好好保養身體多活些年頭，待孫兒孫女工作賺錢了，嘿，那時我們就更享福嘍。”

大家都在笑，唯獨威威悶悶不樂，臉都紅了，手足無措的樣兒。不過，好在他腦袋瓜特靈活，急中生智，從臥室拿出學期“三好學生”和“體育競賽優勝者”的獎狀獻給爺爺奶奶，且表示：“我明年將更加努力，爭取拿更多的獎狀。”

鄰居一家除夕守歲的事兒，是我大年初一去他家拜年聽說的，我覺得有趣，也就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