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行李包裏的母愛/易先雲

藏在行李包裏的母愛/易先雲

易先雲

我離開老家從參軍到就地轉業到部隊所在的城市工作48個年頭,與母親聚少離多。每當我快要走出家門離開母親的時候,母親都要不聲不響地給我的行李包裏“藏”著我在路上吃的食品和飲料,擔心我在六、七個小時的行程中餓肚子。我上車後,才發現母親把自己捨不得吃的蛋糕、發糕和橘子以及捨不得喝的飲料悄無聲息地放在我的行李包裏。看著看著,我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1976年12月中旬,我接到入伍通知,離開民辦教師崗位,穿上軍裝,從湖南省石門縣農村奔赴空軍駐吉林省延邊朝鮮自治州部隊服役。離開母親的那一天,是母親40歲生日,親朋好友來我家給我母親手上塞上5元、10元的生日錢,也為我送行。母親數了數,一共47元。我要離開母親的時候,母親含淚捨不得我“遠走高飛”,便把這47元錢用報紙包好,偷偷地放進部隊發的軍用挎包裏。母親送我到了縣城後,我才發現這47元錢。我要把錢給母親拿回去家用,母親說:“這是媽媽的一點心意,到了部隊買點零食吃。”

當時的47元錢,很值錢,不亞於現在的4700元。到了部隊後,每個月部隊發給我津貼費,從6元、7元、8元漲到11元,我一直捨不得母親給我“藏”在我的軍用挎包裏的47元錢。到了部隊,吃穿都是軍隊供應,自己只需要買牙刷牙膏和8分錢一枚的郵票以及信封。離開母親的第四年年初,我回老家探親,從銀行取出60元錢,要母親買來布料,請裁縫給弟弟妹妹們做衣服穿,母親執意不要,又把60元錢“藏”到我的行李包裏,我回到部隊後又發現了母親的秘密,60元!一分也不少。

入伍第五年,我提幹了,穿著“四個口袋”的軍裝回到了母親的身邊,從每個月11元錢的津貼費漲到57元。57元,不是士兵津貼費,而是幹部每月的工資。母親叮囑我:“我才40多歲,和你爸爸有能力把弟弟妹妹撫養大,你把錢存起來。”

1987年5月底,我從空軍駐吉林省蛟河部隊調到了湖北當陽,同年10月18日隨部隊進駐武漢市。從石門坐長途汽車到武漢,原來走省道420公里,荊州長江大橋建成之前,在荊州等輪渡一個多小時,到武漢需要八、九個小時,後來只需要坐6個小時的班車了,湖南安慈高速公路開通近三年,從武漢開私家車到老家只需要4個小時左右了。

我來到武漢37個年頭,見證了武漢到石門交通事業發展的歷史。離家近了,看望母親的時間和次數多了。每當母親知道我回家,她就提前給我燒好開水,把我穿的鞋子放到家門口,給我鋪上床鋪,做可口的飯菜。在我啟程回武漢的時候,母親都要把兒媳婦、女兒和外孫女給她買的蛋糕、八寶粥、餅乾和飲料以及我的愛人、女兒喜歡吃的醃好了的酸藠頭,放在我的行李包裏。母親說:“這是我種的藠頭,用鹽水泡好了,媳婦和孫女在從我身邊隨軍到武漢,每次回來都喜歡我種的菜,我老了,只有這個能力了,給兒媳婦和孫女帶點土特產,只要是她們喜歡吃的蔬菜,我都種了,一年到頭不用到農貿市場買蔬菜。”

兒行千裏母擔憂。我退休快七年了,回家看望母親的次數多了。在我們母子之間,也有“藏”不住的母愛。母親自家種植的蜜桔、草地裏長出來的馬齒莧、果樹上的蜜桃、菜地裏長出來的的南瓜、冬瓜應有盡有,不能“藏”在行李包裏,我能帶走的這些土特產,都帶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母親把存放在屋內的南瓜和冬瓜放在女兒駕駛的小轎車的後備箱裏,女兒說:“奶奶,我們在武漢的樓頂上種了很多蔬菜,這些您種的菜,留著你自己吃,您多休息,不要太累了。”

每當我和愛人、女兒、女婿很外孫女離開我們老家的時候,母親都要想盡千方百計給我們準備一些“禮物”,把她自己吃的、喝的食物和蔬菜“藏”在我的行李包裏,搬到車上。哪怕是我的行李包裏只有幾件衣服,母親都要把我的行李包擠得鼓起來,她總是說:“你坐車五、六個小時,在路上不要口渴,不要餓肚子。”我與母親告別後,眼淚像泉水一樣,嘩嘩地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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